他與趙隸幾十年的師生、君臣情誼,即便以不合收場,但看趙隸落得如此結局,還是感嘆不已的。

從皇宮回來,徐太傅還在調整情緒呢,底下人就來報,皇太孫來拆牆了。

“您忙您的,”徐太傅擺手,“這事兒不用您來。”

林繁道:“要按禮數,我來請您,怎麼也得三顧才夠尊重。可實在是沒法來外頭站上三回,這誠意只好落在砸牆上了。”

徐太傅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看著那堵牆七零八落地,最後全塌下來,展露出裡頭被擋住了半年多的門板。

灰撲撲的,等擦一擦,還是老樣子。

這可真是……

他想,有些物什,有些人,他會變,但根子裡總有一部分,變不了。

即便成了皇太孫,樹上那個還是樹上那個,該煩的時候就是這麼煩。

煩得讓他熟悉,怪懷念的。

裡頭的牆被林繁砸了,管事便叫人來整理碎磚。

此時,門外的牆也在方天的不懈努力下,砸了個一乾二淨。

方天敲了敲門板。

林繁上前,用力一拉,大門敞開。

風從大門外呼啦啦吹進來,帶著灰,帶著冷,卻很暢快。

林繁轉過頭,笑著與徐太傅說:“明兒早朝,您可別遲了。”

徐太傅叫風吹得閉了眼,趕緊挪到邊上避風。

林繁也沒等他回答,自說自話著:“您要閒不住,下午就來找我,我就更高興了。”

徐太傅險些吃了一嘴灰,抬頭看去,門邊的年輕人笑得直率又坦然。

情緒外放,全寫在了臉上。

徐太傅想說的話,都頓住了。

這種張揚,他前幾年從沒有在林繁身上看到過。

無論是御前侍衛,還是赤衣衛指揮使,林繁都是收斂著的,說什麼話語,用什麼語調,露什麼神色,皆有他的目的。

這也是千步廊左右總在背後說他煩的緣由。

當然,那不是林繁的錯,他的出身與年紀,又處在那樣的職位上,必然得那麼做事。

現在,徐太傅還知道,那幾年的林繁在掩藏著,把他最像先太子的那一部分,全部藏起來,把童年的那個京城小霸王藏得徹徹底底。

而此時此刻,林繁不再需要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