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破廟休整,直至天黑。

不能走官道,只能走山間小路,馬兒跑不起來,速度必被拖累。

再者,這一帶的山上,樹木不多,白日裡在山上行走,只一會兒興許能僥倖,長時間下來,一定會被人發現。

地勢不由人,他們無法保證腳下的每一步,都恰恰在守備們的視線掃不到的地方。

因此,不得不選在天暗後,靠著夜色掩護前行。

天光散盡了,官道設卡處,火把又被點上。

秦鸞隨著長公主與永寧侯夫人又去看了一眼。

火把蔓延,隔幾里就是一處。

再往遠一些,在目光觸不到的地方,想來也有佈防。

看來,謝知府即便不信定國公府會造反,但他身為一府的父母官,依舊在認真做著朝廷吩咐的事。

此地都是如此,那麼,顏氏一族的地盤——祁陽,防守會比現在還嚴密。

當然,眼下,他們需要先走出這裡。

這幾日沒有月光,星子稀疏,底下看不到山上狀況,山上前行的人也很難看清路。

騎一段,走一段。

一整夜時間,也走不了多少路。

天亮找地方歇,天黑了儘量前行,如此折騰了六個夜晚,他們總算抵達了長公主說的莊子。

位於兩府的交界處,建在山上,地方不算小,養了許多雞鴨,甚至挖了個水塘養魚。

從表面看起來,就是個城中大戶的莊子,每旬往宅子裡送新鮮的魚與肉禽。

莊子的管事是個三十餘歲的婦人,她迎了出來。

見到這管事,定國公老夫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喚了聲:“阿蕊?”

“您還認得我?”管事捂住了臉,笑容憨厚,“哎呦這麼個歲數還讓人叫小名,真是怪難為情的。”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幾夜趕路的辛勞,頃刻間散了很多。

阿蕊管事引他們進去,也慢慢說著莊子的狀況。

秦鸞聽她說話,漸漸的,勾畫出了她的形象。

阿蕊是小名,她孃家姓安,以前稍有些祖業。

逢著戰亂,那些祖產也不值什麼銀錢了,長輩們一年接一年的逃難。

阿蕊在襁褓中就被長輩們抱著,一路東逃,輾轉多年,最後投了先帝。

亂世,人命不值錢,可人命又恰恰很值錢。

先帝有野心,需要人來實現,或是從軍,或是生產,糧草不會自己冒出來,得有人種、有人護。

長輩種糧,阿蕊做家務,幾個月後,她知道主公家的公主殿下操練了一支女兵。

有二十幾歲的小娘子,也有她這樣連十歲都沒有滿的小丫頭。

阿蕊心動了。

那之後,除了替家裡分擔生計,阿蕊還成為了瑰衛裡的一員。

姐姐們教她認字、算數,教她強身健體、拿起武器。

最初,長輩們並不願意。

認字算數是好事。

自家並非一字不識,若不是這幾年逃難耽擱了,阿蕊也不至於就只認得那麼幾十個字。

強身亦是應當,要不是阿蕊身體底子好,早幾年更苦的時候,小小的女童就已經活不下來了。

他們只是不願她投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