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高興皇太后對政事的指指點點,親孃依舊還是親孃。

與親孃爭什麼呢?

只要不是說得太刺心刺肺的,他下回就不和皇太后計較口舌長短了。

“朕分得清好賴,你一片好意,朕怎麼會嫌你指手畫腳,”皇上起來活動了下筋骨,而後,站著讓淑妃替他整理,順口道,“你得空時多陪陪母后,她很喜歡你。”

“皇太后不嫌棄臣妾,臣妾當然願意常在她身邊。”淑妃笑著道。

說話間,一個念頭從心裡劃過,皇上問道:“朕記得,你前回召過永寧侯的長孫女?”

“是,”淑妃正蹲身替皇上整理衣襬,聞言眼底全是冷漠,開口的話依舊柔暖溫和,“太后娘娘很好奇那位秦姑娘,臣妾也好奇,便召她過來,問了她一些修道上的事。”

“哦?”

淑妃又道:“問了後,也沒有什麼奇特的,小姑娘嘛,調皮好動的年紀,哪裡能跟個大人似的潛心修習,師父再有本事,小小年齡也學不進去多少,等長大些,稍微能定心了,她師父雲遊去了。”

皇上聽了,微微頷首。

這和他認知的秦鸞很相似。

笑符什麼的,就是個小娃兒樂趣;讓人不受符紙干擾的方子來源師門;救命的丹藥亦是師父給的。

秦鸞本人,沒有幾分道行。

“朕給各府的封賞,給得遲了,母后才與朕置氣,”皇上道,“這樣,你等下召她,宮裡瞧著適合的東西,賞她一些,就當朕借你的,回頭補給你。母后那兒你再說說,朕也算給她交代了。”

淑妃應了聲“好”。

皇上擺駕離開。

徐公公跟在一旁,見皇上氣色好了許多,鬆了口氣。

“讓啟兒下午就來見朕!”皇上道。

徐公公一愣。

明明,皇上不似午前一般生氣,怎麼二殿下“出氣”的活兒,從明兒還改成今日了?

淑妃送走了皇上,喚了個嬤嬤來,讓她去請秦鸞進宮。

可想而知,皇上此舉絕不是為了什麼賞賜、為何給皇太后交代,他一定在謀劃些別的東西。

她還難以猜度,正好與秦姑娘交流一下。

淑妃轉身回內殿。

靠在窗邊,她看著那隻香爐,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般的笑容。

皇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被順妃那些丹藥“矇騙”過,就怕又產生錯覺。

可要淑妃說,那些丹藥雖有駐顏之功效,卻無蠱惑人心的能耐,皇上對順妃十幾年的寵愛,來自於皇上的心。

只不過,皇上那點兒自尊,受不了他的真心有半點“瑕疵”,才會被她一擊就中,讓皇上舍了順妃。

今時今日,皇上在她這兒歇了個好覺,又怕是“外力”。

只因她直挺挺、精神奕奕站著,皇太后亦確實賞了香料,才打消了質疑。

可真相呢?

真相是她趁著皇上午歇前去淨室,往點著的香料裡又添了些助眠之物。

不多,也就夠燃半個時辰。

而她本人,在這大半個時辰裡,一直在窗邊,儘量少聞。

若無那陣風,她也差不多該弄些動靜讓皇上醒了。

再久,就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