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林芷扯了扯唇角,對林繁露出溫和笑容,“難為你小心翼翼地追尋了十二年。”

一個半大孩子,帶著身世的疑惑,不敢多問,想自己找答案,又不知道敵我未明下能向誰打聽。

這條路很難。

也正是因為難,她們才守口如瓶。

現在,真相被掀開了一個角,她們不能、也不該再閉口不談了。

“我帶你們去見長公主,”林芷道,“那才是你嫡親的姑母。”

夜露濃重。

平陽長公主剛剛歇下,就被林芷的到來打攪了。

身邊都是信賴之人,長公主只讓她們守在外頭,便讓林芷將林繁與秦鸞帶到她面前。

長髮披散,她用簪子隨意一挽。

沒有半點胭脂點綴,明豔之氣少了,更多的,是鳳眼顧盼間的英氣。

能帶領瑰衛打出一片天地的女子,靠的不是容貌,不是身份,而是她的豪情與膽識。

“你追尋多年,”長公主定定看著林繁,“是誰給了你答案。”

林繁直視長公主,道:“是永寧侯。”

長公主眉梢一揚,鳳眼看向秦鸞。

秦鸞頷首:“祖父說,天時地利人和,他認為時機到了。先帝曾傳遺詔與祖父……”

等聽秦鸞講完,長公主支著腮幫子,笑彎了眼。

“父皇可真是,”她搖了搖頭,燈火在她眼中閃耀,除了笑意,似有隱隱淚光,“我又不傻……”

她知道父皇擔心什麼。

怕她拿著遺詔,抱著襁褓中的侄兒,聯合趙臨的近臣們,起兵逼趙隸退位。

可她真不會那麼糊塗。

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亂世殘酷的閨中嬌女,她知道生靈塗炭是什麼樣,也知道打仗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會傻乎乎地, 以為手握遺詔,有幾位臣子相助,就能替皇兄報仇,替侄兒把所有的一切都拿回來。

如果那麼做,才是辜負了父皇對她的培養。

深吸一口氣,平陽長公主道:“永寧侯說了他知道的,那我就說說我知道的。”

“那時父皇重病,皇兄與趙隸至泰山祈福,林宣把出事的訊息傳回來,讓阿芷把嫂嫂藏起來。”

林宣在先帝爺跟前不曾說過的真話,與長公主和林芷是說了的。

趙臨嚥氣前,悄悄告訴林宣,他墜馬不是意外。

十八般武藝,趙臨樣樣精通,對騎術更是格外擅長。

不管別人做得多麼小心,趙臨墜馬那一刻,他就知道問題不在自己身上、而在馬身上。

馬匹摔下山道,難尋蹤跡,若非趙臨身手好,他也會被一併帶下去,一命嗚呼。

可到底太險了,他傷勢極重,只能撐到林宣趕到,最後交代一番。

“父皇已是重病之體,我也活不了了,母后再公正,趙隸也是親子。即便母后能狠下心滅親子,但剛剛穩定了沒幾年的世道就要亂了。護住我妻兒,若是個女兒,趙隸不會為難她,活命不難,若是個兒子,一定要讓他活下來。”

複述著兄長最後說的話,平陽長公主的眼中,淚光越發明顯。

“他到最後都還信顏氏,”長公主的笑容裡,滿是自嘲,“不是他傻,是我傻,誰讓我自小就是顏氏養大的,我把她當親孃,我說了她很多好話,才會害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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