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面,皇后和永嘉侯夫人拉著徐歸宜,也在商量沈煜議親的事情,傅嵐宸不耐煩聽,便自個兒出去逛御花園,身後跟著韋願。

傅嵐宸鬱悶道:“韋願,你說我母后和姨母她們,現在開始操心阿煜了,是打算要放棄我舅舅了嗎?大的管不了,開始把目標轉移到小的身上了。”韋願只笑了笑,沒有接話。

傅嵐宸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還好孤已經成婚了,不然我母后和姨母,更不知道要多操多少心。以舅舅單身多年的情況,倒顯得老宋家盛產吊兒郎當不成婚的子孫,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眠。”

韋願自己也還是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對於成親這種事情,本就沒什麼見底,答不上話。

“殿下,皇后娘娘和永嘉侯夫人也是關心你們。”

傅嵐宸嗤了一聲,道:“聽說父皇今日在太寧宮召見了東嶽使臣,留了許久,不知道談了些什麼。”

韋願小心翼翼:“或許,明日陛下就會宣召殿下了。”

剛說完這句話,傅嵐宸就看到元和公公帶著一群小內監往這個方向走來。

沉聲道:“怕是不用等到明日了。”今日或可見分曉。

果然,元和笑呵呵給傅嵐宸請安:“奴才參見太子殿下,陛下請殿下移駕太寧宮。”

傅嵐宸皮笑肉不笑,冷道:“有勞公公。”

看著傅嵐宸進去太寧宮,韋願就在外間候著,抬頭看了看天空,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這個時節正適合打獵,捕魚,實在不行馴馬也行。

韋願在進入東宮之前,只是個卑賤的馬奴,母親是打漁女,父親是馬伕,他因為體格強健,肯吃苦耐勞,很小的時候便進了京郊馬場做了馬奴。

父母去世的那一年,他在馬場遇見了前來選馬的太子殿下,不知怎的,那麼多的馬奴傅嵐宸不選,偏偏選了一身傷痕的韋願,後來還帶他進了東宮做侍衛。

這樣逾矩的事情,傅嵐宸可沒少挨朝臣們的鄙夷,但是傅嵐宸統統置之不理。就這樣,一個卑賤的馬奴祖墳上冒了青煙,做了太子殿下的近侍,一做就是這麼多年。

“啪!”太寧宮內傳來瓷杯碎地的響聲。

其實韋願站的位置離內殿很遠,但是他不僅十分擅長馴馬,聽力也異於常人的靈敏。

太寧宮中,皇帝氣急敗壞的指著傅嵐宸的腦門,恨不得一個茶杯砸開傅嵐宸的腦子,好看看他在想什麼。

“朕告訴你,不娶也得娶!朕已經答應了東嶽的使臣,他們下個月就會把光華公主送來光凌。”

傅嵐宸犟著脖子,絲毫不退:“既然是父皇答應的東嶽使臣,那就父皇自己迎娶吧,反正父皇春秋正盛,也不見得委屈了那東嶽公主。”

此言一出,皇帝陛下更是怒火狂燒,大罵道:“混賬羔子,朕打不死你!”說罷又是一堆東西砸過去,“莫以為你此次立了戰功,就敢以下犯上,違逆君父。這東嶽公主你必須娶!”

傅嵐宸的心情原本是不錯的,但是一來太寧宮,就被告知要迎娶東嶽的光華公主,“逆子”的天性霎時間被喚醒,一開始皇帝還哄著他,後來他油鹽不進,皇帝也不是好脾氣的人,直接開罵。

縱使被皇帝悶頭蓋臉的批了一頓,依舊脊背挺直:“兒臣討厭和親,不想娶什麼光華公主,求父皇開恩,放過兒臣吧。”說罷稽首一拜,行了一個大禮,把皇帝都給整懵了。

皇帝一臉怒容的表情,就卡在了眉梢:“你說什麼?”

傅嵐宸一字一句道:“兒臣求父皇,放過兒臣吧。”

“傅嵐宸,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只不過是娶一個異族公主罷了,若是能穩住光華公主,也就意味著東宮會得到東嶽的支援,換作是任何一個皇子,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傅嵐宸卻說,求皇帝放過他。

“永清姑姑遠在南疆,日夜悲哭。兒臣討厭和親,兒臣不要娶什麼光華公主。”傅嵐宸毅然決然的態度,讓皇帝很是惱怒,可是皇帝卻....突然萌生了一絲退意。

他向來是知道這個兒子,越是逼迫他,他越不會就範。

“你將光華公主比作你永清姑姑?”想到自己的親妹妹,皇帝亦難免心痛。

傅嵐宸神色倦怠:“是,兒臣優柔寡斷,學不會父皇的英明果決。若是一定要與東嶽聯姻,趙王、齊王都是比兒臣更合適的人選,還請陛下三思!”說完又是俯首一拜。

皇帝看他伏跪在地,長拜不起,心中突然明瞭。

他這分明不是在推一門親事,而是在推太子之位,以及日後的皇位。

他真的不想要這皇位,他的兒子......他與皇后的嫡子,真的厭倦了這個太子的位置......

“你給朕滾!立刻,馬上!”皇帝最後兩字,幾乎是咆哮而出。

傅嵐宸得令,麻溜的起身,行禮拜別,頭也不回的就出了太寧宮,沒有絲毫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