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大長公主府門口。

薛氏拉著徐歸宜的手,問起她在東宮的日常:“太子妃在東宮可還過的習慣?”

“大伯母,我在東宮很好。太子殿下性情淡漠,卻也並不曾為難我,良娣們也都安分守己,從不逾越。”徐歸宜知道薛氏要問的是什麼。

“太子妃有空多回家坐坐,川哥兒總是惦念姑姑呢。”沈氏也在一旁笑著道。

“嫂嫂,過幾日得了空,我就回去。”徐歸宜答應道。

沈氏一直拉著徐歸宜的手不放,於是徐歸宜只好說道:“我送你們上馬車。”

說罷,薛氏在前頭走著,沈氏拉著徐歸宜跟在身後,略微的放慢了步調,與前面的薛氏隔了開來。這時沈氏才小聲道:“你哥哥近日尋了一幅上好的畫作,命我放在了朱雀街一家胭脂鋪子裡,地址我已經讓丫鬟告訴了襲月,你過兩日讓她去取了來便是。”

徐歸宜眼神疑惑的看向沈氏,沈氏笑言:“太子殿下酷愛收集古畫,尤其喜歡秋大家的。那幅《平江孤月夜》你大哥可花了不少心思才尋到,說讓你找個機會送給太子。”

“這樣討好太子,豈不是太刻意了?”徐歸宜眉眼低垂。

“我的傻妹妹,夫妻之間,投其所好,有什麼刻意不刻意的。你哥哥喜歡下棋,我從前也不喜歡的,現在我不是也經常陪他對弈嗎?這世間的感情,樁樁件件都需要經營,尤其是夫妻之間,更要重視。太子性情淡漠,就需要你主動些,總要有一個人先靠近,總不能一直都冷著呀。畢竟,你們是要過一輩子的夫妻。”沈氏諄諄善誘。

“嫂嫂,我記住了。替我多謝大哥的好意。”徐歸宜又緊緊拉住了沈氏,心中當即湧出來一股暖流。

“只謝謝你哥哥嗎?”沈氏佯裝生氣道。

“當然,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嫂嫂了,你看川哥兒就長的很像嫂嫂,模樣生的好看,人又聰穎乖巧。”徐歸宜知道,川哥兒是沈氏的心尖尖。

“胡謅,川哥兒的模樣,婆母都說跟你大哥小時候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跟我才不像。”沈氏輕喝了一聲,卻是滿眼笑意。

“對了,那個成良娣你還是要多多提防一些,她與你們不同。她和太子殿下有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太子或許對女子淡漠,但是對她也必然會念及青梅竹馬之情。”沈氏貼著徐歸宜,聲音低到只有兩個人聽得見。

徐歸宜當下心領神會:“嫂嫂的話,我都記住了。”

前方,薛氏已經等在了馬車前面,回頭笑道:“好了,就送到這裡吧,太子妃請回。”

“好,大伯母和嫂嫂路上小心。”徐歸宜親眼看著她們上了馬車,拉下車簾之後,才往東宮的車駕走去。

那廂,卻看見成鶴薇正在同傅嵐宸說著話。

傅嵐宸這人,一向冷心冷面,此刻對著成鶴薇卻也收了幾分冷峻,到底是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的。

傅嵐宸今日穿著一件蒼麒麟色帛疊直裰蒼紫羅蘭色方空錦袍,一條暗夜藍虎紋金縷帶系在腰間,隨意的站著,身姿挺拔,清雋修長。

成鶴薇今日是一件鵝黃色彩繡抹胸長裙,披了一件蒼紫羅蘭色單紗披帛,站在傅嵐宸的身畔,美人風致,顧盼生輝。

真是般配!徐歸宜內心感嘆道。

見到她過來,侯在一旁的盧至柔和安若素當即行禮:“見過太子妃。”請安的聲音,打斷了傅嵐宸和成鶴薇的談話。

徐歸宜迎面笑著,看向傅嵐宸,他黑眸深沉,俊美無儔的五官自帶一種冷冽的氣場,在這暈熱的晚夏時節,徐歸宜沒由來的感受到一陣涼意襲來。

“見過殿下。”徐歸宜迎著那冰冷的目光,上前走了幾步,給傅嵐宸行禮。

“見過太子妃。”成鶴薇站在傅嵐宸的身旁,柔聲說道,徐歸宜微微頷首回應,無波無瀾。

“太子妃剛剛是去送徐府的人了嗎?”向來不屑搭理徐歸宜的太子殿下,竟然說話了。

“是的,殿下。”徐歸宜溫婉從容。

“太子妃不是在江東長大的嗎?怎麼與光凌徐家的關係也如此好嗎?”傅嵐宸側過身來,眼帶戲謔。

因為是一家人啊,關係當然好。總不能傅氏皇族這些年來內鬥不斷,就以為全天下的家族,都是如此吧。

徐歸宜忍下心中的白眼,盈盈道:“妾身入東宮之前,曾在大伯父家小住,大伯父一家對妾身關懷備至。”

傅嵐宸似乎並不在意她的答案,轉身便要走,徐歸宜正準備跟上前去,誰知他驀然回首,盯著徐歸宜,聲音十分幽涼:“這次進京之前,太子妃可是一直待在江東?”

徐歸宜當即僵住,一旁的盧至柔和安若素也甚是奇怪,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麼要問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

此時,成鶴薇開口了:“聽聞太子妃,出生在斕州,也一直生活在斕州,之前可有來過光凌,或者來過北方?”

嗯......一個兩個,徐歸宜斂去眉角的驚慌之色,笑意沉沉:“聽聞太子殿下和成良娣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莫不是覺得我長的像什麼故人,所以有此一問?”

這一下,輪到傅嵐宸和成鶴薇僵住了,徐歸宜嘴角微微莞爾,彎出好看的弧度:“殿下莫怪,妾身之前進宮時,曾聽到貴妃娘娘說起,說妾身的眼睛有幾分像一個故人。妾身想著,貴妃的故人,或許殿下以前也見過。”

傅嵐宸一雙鳳目鄂然生輝,聲若寒潭:“孤的故人,她也配提麼?”

徐歸宜餘光瞥到,盧至柔和安若素在聽到太子殿下這樣狂悖的話語時,都默默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