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輝樓的書房中,傅嵐宸心中煩悶的很,總靜不下心來。

“韋願,你聽沒聽見一個很吵鬧的聲音?”傅嵐宸不耐煩的問道。

這讓正在掌燈的韋侍衛,當下一愣,輕問道:“殿下,您指的是什麼聲音?”總不能是燭火燃燒的聲音吧?

“就是人跟人說話的聲音,很吵。你沒有聽到嗎?”傅嵐宸急切的描述道。

太子殿下既然描述的如此詳細了,韋侍衛自然是要認真的聽一聽了。只是,他屏住氣息聽了半響,卻還是什麼也沒聽到。

“回稟殿下,四周很安靜,屬下沒有聽到其他的響聲。”韋願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少年,半倔強半妥協。

剛才傅嵐宸一臉慍怒的走進來,永輝樓平常伺候的宮人可都看見了。誰還敢在這個點上發出什麼響聲,豈不是在自尋死路?

傅嵐宸有些氣急的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伸長耳朵仔細去聽。卻只見窗外的一池春水上飄著幾個水燈,和四周碧泱泱的草卉。

昂然的春意,在夜深的時候,似乎也不願意暫停休息。

韋願放下手中的燭火,已走到傅嵐宸的身邊,小聲問道:“殿下,您可聽到了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響聲?”

傅嵐宸隨即臉色一沉,怎麼一下子聲音又沒了?難道剛才是幻聽嗎?

韋願大致也猜到了什麼,憨憨笑道:“依屬下看,許是太子妃娘娘剛剛搬進東宮,殿下您還未曾習慣。如今咱們宮裡多了一位主子娘娘,還多了好些伺候娘娘的宮人,自然比從前熱鬧。等再過些時日,殿下就會習慣的。”

傅嵐宸停頓許久,卻發現無話反駁。

看著太子殿下緩緩走向座椅的寂寥背影,韋願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這些年,傅嵐宸為了心中的執念,拒絕了多少人的靠近,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太子妃的性子如此安靜,淳徽殿又距離永輝樓這麼遠,太子殿下尚且不習慣,等到日後東宮再住進幾位妃嬪,可讓太子殿下怎麼辦?

韋願心中駭然,若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太子與太子妃大婚之前,陛下和皇后就按照往例,給太子預定了兩位良娣,還有一位是太子殿下親定的寶林。

只是太子妃是正妻,自然要先入門。眼下太子妃才剛剛嫁進來,良娣和寶林恐怕還得等一等。

“你也出去。”傅嵐宸冷聲說道。

“是,屬下這就告退。”韋願不敢耽誤片刻,隨即躬身一拜,便麻利的退了出去。

身後數盞琉璃燈照的書房有如白晝,也照的傅嵐宸的臉色,青白如雪。

皇帝的德清殿裡,難得寂靜一片如雪,一眾大臣正面面相覷。

無他。今日御史臺彈劾江東五郡之一的洪州刺史貪汙受賄,欺上瞞下,草菅人命,而且還有一干人證等。

洪州刺史武敬元何許人也?他是當今聖上登基頭年,親自點提的探花郎。當年還在翰林院供職的時候,皇帝待他,比對新科狀元還上心幾分。

按照武敬元的資歷,本不足以擔任一州刺史,可是皇帝堅持要用他,說他必有大材,不輸斕州徐彥。

可徐彥是誰啊?先帝朝最後一個狀元郎,徐太傅最鐘意的兒子。

每一屆殿試的榜單出來之前,狀元郎的人選,主考官和皇帝之間,或多或少會有些爭議,可是徐彥那一屆,卻沒有任何的爭議,足見其江左文才淵第一的美名絕不是虛傳。

皇帝陛下當時堅持要用武敬元,心裡是存著幾分要與先帝較量的心思在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新人想要勝舊人,本也沒有錯。

可今年不過是武敬元任洪州刺史的第三個年頭,便出了這樣的事。

傅嵐宸有時也不得不敬佩自己的父皇,回回教訓兒子,三句都離不開沉穩持重,三思後行。

但是自己做的事,用的人,總是帶著一絲挑戰性和不可確定性。

所以大臣們敢罵傅嵐宸離經叛道,只是因為柿子挑軟的捏罷了。總不能指著皇帝陛下的鼻子去罵吧!

寫有武敬元罪狀的摺子,前日就到了御史臺,內閣同樣也收到了一份,皇帝陛下的面子正岌岌可危。

內閣尚在躊躇之時,御史大夫年少清,那個史上最耿直,又是出自徐家門生的青年勇士,今日頭本便遞了此事。

果不其然,在皇帝拿到奏本的那一瞬間,傅嵐宸眼看著他父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底下的大臣們,安靜的有點過分了。越安靜,越是提醒皇帝陛下用人不當的失察。

“怎麼都不說話了?平日裡話不是很多嗎?”皇帝放下奏摺,無端一聲冷斥。 這下就連年少清都不說話了,他雖敢直言不諱,卻也曉得帝王手中握有生殺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