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進東宮的第三年的春天,安寶林病逝了。我們幾個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場,太子殿下除了命人厚葬之外,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我當時在想,如果我也死了,太子殿下或許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因為我母親病了,我回盧家照顧她,所以太子妃陪皇后娘娘去五行山的那一日,我沒有來得及去送她。

前不久,她還囑咐我繡了幾個香包,我想著,等我把香包繡完了,她們就從五行山回來了。

可是我在東宮等啊等,等來了太子妃墜崖身亡的訊息。

成姐姐哭的暈了過去,我以為我是愛哭的了,不曾想到頭來,是我在照顧她。

皇室給了太子妃最為隆重的厚葬,可太子殿下的臉上再也沒笑過。太子妃的棺槨入了皇陵之後,他去了西境,再也沒回來。

我跟成姐姐佔著東宮側妃的名號,在皇城裡活得像個透明人。

皇后娘娘大多數病著,也沒空管我們。她最心疼的兒子走了,最滿意的兒媳婦死了,她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我有時候回家,父親看見我,眼裡總有愧疚,所以不太同我親近,而我與他也沒什麼話可說了。明明我以前最喜歡挽著他撒嬌賣乖的。

貴妃的母族,南宮家倒了以後,朝中就以曹氏和盧氏為首。我父親終於達到了他振興盧氏門楣的夙願。

他說他死而無憾了,唯有對不起我和我的母親。

我聽了之後,面無波瀾,回了東宮。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已經把東宮當成了我的家。儘管我的夫君從不與我親近,可我還有太子妃和成姐姐。如今,只有成姐姐了。

太子從西境回來之後,我跟在成姐姐的後面,與他見過兩面。

他待我們總是客客氣氣的,從不苛責,從不關心,就像是對待遠親家的妹子一樣。

我知道太子在謀劃一些事情,我從來不敢多問。成姐姐是可以問一問的,但是她不關心太子。

她的一顆心思,完全不在太子身上。

太子做了監國太子以後,帶回來一個女子,跟已故的徐氏太子妃長的一模一樣,我聽成姐姐說,那是武靖侯府的二小姐。

太子待她,如珠如寶,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我從未見太子這樣待一個女子,我有點嫉羨,但是那張臉是太子妃的臉啊,我心裡又有些平衡了。

太子登基之後,封我做了賢妃,命我和成姐姐主理六宮。

母親說,要我一定擔得起這個“賢”字,對後宮中人要賢良淑德,尤其是那位裴家小姐。

她不說,我也省得的。

裴家小姐封了驚鴻夫人,位份在我和成姐姐之上,侍候她的宮人,還是原先東宮侍候徐氏太子妃的那一批。

我終於忍不住了,去跟成姐姐打聽,驚鴻夫人是不是從前的徐氏太子妃?

誰知她聽完之後,一瞬間淚流滿面,我嚇壞了,連忙說:“好姐姐,我不問了,你別哭呀。”

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有幾分疑惑罷了。

剛開春的時候,淮王和永清大長公主謀反了,成國公也擁兵不返,情勢很緊急,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陛下了。

驚鴻夫人說,我只要管理好後宮就是,朝堂上的事,有陛下和我的父親,讓我不要憂心。

我笑著給她撫了一首新曲子,我不曾想到,那是我此生最後一次為她撫琴。

我將從前東宮裡面的辛夷樹,盡數挪到了柔儀殿,母親勸我行事要穩重些,不要留人口舌,免得陛下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