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恩收斂住情緒,一手持杖,一手握著封印物“30611”,灰眸幽邃地走向了正門。克萊恩壓了壓半高絲綢禮帽,穿過種著玫瑰和金薄荷的花園,和洛耀一起跟在隊長的後面。

抵達門口之後,克萊恩上前一步拉動了那根連線著屋內鈴鐺的繩索。清脆悅耳的鈴聲迴盪在房中,打破了沉凝般的安靜。他連續拉動幾下後就沒再嘗試,禮貌地後退幾步。三位職業者耐心的等待了幾分鐘,但是始終沒有聽到有人前來開門的腳步聲。

屋內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聲音,那是鋼琴的旋律,如同月色下蒙有薄霧的安靜湖泊。鄧恩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嚴肅和凝重,克萊恩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正待做一次占卜,忽然看見正門下方的縫隙裡有汩汩水流湧出。

這股水流先是透陰純淨,繼而染上了血紅,克萊恩的視線近乎凝固,血紅水液沿著臺階流到了石板路上,流到了花園泥土裡。

吱呀一聲,正門緩緩敞開,克萊恩快速抬手抹了下眼睛,讓視線恢復了正常。

然後,他看見門廳的地毯上佈滿了血色的、黏稠的、長毛的液體。

目光前望,逐漸上移,他發現客廳的地板、天花板、圓桌、鋼琴和椅子之上也全是噁心的、黏稠的、血色的、有密密麻麻黑色短毛的液體。

老尼爾花白的頭部吊在半空,透過粗壯的黏液與天花板相連,額頭和臉頰則分別長出了一對眼睛,冷漠的、沒有睫毛的眼睛。

鋼琴的按鍵在自行跳躍著,奏出美妙而悠揚的旋律。

“鄧恩,你們來做什麼?”老尼爾笑容燦爛地說道,“你們回去吧,等陰天,等陰天我就能恢復正常,我發誓,我向女神發誓我不會去傷害任何人,真的!”

他一張開嘴巴,克萊恩就看見裡面流淌著黏稠的、血色的、長著黑色短毛的液體。老尼爾六隻眼睛望向三人,其中四隻冷酷、沒有睫毛的眼睛閃過幽暗的光芒,牢牢鎖定了鄧恩,他的表情隨之變得淡漠。

“你在拉我進入夢境!不,沒有用的!我的眼睛能看穿這一切!”

佈滿天花板、地板和牆壁的血色粘稠液體開始蠕動,試圖將三人全部吞入。克萊恩將手探入衣兜,打算掏出那枚“沉眠符咒”。鄧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封印物丟了出去,老尼爾那四隻沒有睫毛的眼睛緩緩地合攏了,似乎缺乏睜開的慾望。

克萊恩微微低垂著頭,眼瞼輕微地眨動著,和鄧恩、洛耀一齊拔槍瞄準了老尼爾的頭部,他聽著那些虛幻般的哀求,握住左輪的右手微微顫抖,直到兩枚銀色的獵魔子彈飛出一前一後扎入了老尼爾的頭部。

他默然地看著那張異常熟悉的臉龐露出絕望的表情,看見他的頭蓋骨被掀飛出去,血紅和乳白飛濺。

周圍的血色粘稠液體安靜地收縮倒流回老尼爾掉落到地上的腦袋附近,克萊恩垂下槍口,木然又無言地看著鄧恩上前兩步,走向老尼爾的屍體從黑色風衣側口袋拿出一條白色手帕,半蹲下來覆蓋在那對暗紅、晶瑩、痛苦的眼珠上。

“我們是守護者,也是一群時刻對抗著危險和瘋狂的可憐蟲。”身穿黑色風衣的鄧恩自言自語般沉聲說道。

……

克雷斯泰·塞西瑪提著一個銀白金屬鑄就,大小長寬有些類似於小提琴琴盒的箱子,他襯衫和風衣的領子高高豎起將整個下巴藏在陰影裡,墨綠色的眼睛無波無浪,金棕色的頭髮留得很短,他登上前往廷根市的蒸汽火車,準備去考查一位申請晉升序列8的值夜者成員。

這位“女神之劍”隨身提著銀白色的箱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有些凝重地思索著,在離開之前貝克蘭德的安東尼大主教專門見了他一面,克雷斯泰只記得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大主教的面容上有過那種表情,讓他無法形容。

但是他記住了大主教特別強調過的那些事情,他緊緊地握住箱子,頭向一側偏過,透過車窗望向遠方。。

……

艾蕾靜靜地坐在鏡子面前梳著那頭銀色的柔順長髮,這處新的住所比那個莊園要小上不止一點,她不知道自己上次藉助那位極光會成員的身體逃出後那些人遭到了克斯瑪怎樣的懲罰,但是從這個傢伙還能悠閒地曲著一條腿倚在門框上抽菸的樣子來看,他或許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因為瘋狂而變得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