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不寐的長夜,曀曀其陰,虺虺其雷,狂風驟雨突如而至,打在飄零樹上,殿院裡被積水浸滿。

閃電雷鳴隆隆作響,天階上的清冷月色,像浸入水般皎潔透涼,積水順著殿簷悄然墜落,雨水猶如斷線的珠子,圈圈漣漪四散而開,空靈玄妙令人沉靜。

——叮——叮叮

琥珀酒琉璃瓦,白玉石雕徹的蓮花,牆面浮雕生輝。自上殿正上懸著巨大的夜明珠,影影綽綽的灑在殿內每個角落。

檀木玉柱鑲嵌的鎏金玉殿,水晶珍珠懸設作簾,逶迤傾瀉在地上,風起綃動,閃著琉璃的光線,熠熠生輝。

優雅別緻的檀木八寶床上,懸著輕紗帳,上面紋繡著鳳棲梧桐圖案。清風吹過,帳幔暮垂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蕩起。

正殿中央的金雕鏤空龍鳳呈祥寶座,佈滿蠶絲綾錦的絲帛,均為祥雲瑞鶴的圖樣。

蘇木就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吸到這個地方,整個人空蕩蕩輕飄飄的,似乎風一吹便散了。

暈暈沉沉的抬起眼眸,便正對坐在金鑲寶座上男人。

夜色沉默,點點花燭輕紗帳,一個容顏獨絕的男人,似星辰般耀眼的眸子深邃明亮,悄然低垂認真審視手中的玉帛奏章,兩彎眉渾如刷漆,微薄的唇抿著,眼裡泛著拒人於外的涼薄。

在寂靜的雨夜散著天生的孤清冷漠,孑然獨立傲視天地的逼人盛氣。

風吹過,銀白的髮絲略微凌亂的散在兩肩,添上了一股慵懶風氣。

他在影影綽綽的浮華暖燭中,不過抬頭看一眼,蘇木忽然覺得天地間沒了其他的顏色,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

按理說,蘇木管理來到地府的魂魄,什麼樣的姿容沒見過,早就看淡了世間美醜。更何況身邊有白澤這樣靡顏膩理的美仙,對一張麵皮已沒了概念。

而今看到這男子,只覺淪落半生未肯脫。

“你……你真好看!”

這話幾乎是破音而出,可聲音卻極小,小到蘇木自己都只能聽見虛音。

蘇木忙捂住嘴巴,驚嚇的看著這個華美霓麗宮殿。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聲音!

蘇木伸出本如凝脂的雙手,卻……幾乎透明。

她可以透過自己雙手,看到了雕著蓮花的玉石地面,還有那個容顏如華的男人。

幾乎是下意識,蘇木直接撲向那個男人。然後,她從那個男人的身體穿了過去。

蘇木狼狽的摔倒在地上,怔怔的盯著自己,站起來又去拍那個男人,“喂!喂!你看看我!”

蘇木瞬間崩潰了,原來白澤說的是真的。

那個男人一手執絲帛審閱,另一手筆墨揮灑自如,狹長的眸子專注到只有手裡的奏章。

他睫毛纖長細膩微微顫抖著,不耐煩的時候,那濃的像墨一般眉會微蹙在一起,嘴角輕抿著。

整個華碩錦繡的宮殿除了空靈滴落的雨,便越發的靜悄悄了。

蘇木坐在地上昂頭看著他,無聊到拿頭撞案板,事實證明她腦袋鑽進了案板裡。她已經試過了,她竟然離不開這男人十米,超過就又被吸回來!

蘇木心裡暗戳戳的想,這男人是不是什麼磁石成精了。

“嘖,這人也太無聊了。怎麼還不睡覺!”暗自嘲諷了一頓,奈何還要陪著他無聊,欲哭無淚啊!

反正沒人看到蘇木,她本性更加暴露無遺,直接四仰八叉躺在玉石漆成的地板上。

煩!真煩人!

蘇木鬱悶到在地上打滾,看向金龍寶座上一絲不苟,絲毫沒有準備起身的磁石精,心下更加憤悶。

他為什麼還不去睡覺,他怎麼怎麼無聊啊!

“我倒要瞧瞧你看到奏章這般吸引人,看了大半個時辰盯著,跟要入定似的。”

蘇木氣呼呼想要破口大罵,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飄忽忽的盪到那磁石精的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