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佑春和封大山父子倆終於在第三場雪之前平安的回來了,走的時候是意氣風發,滿懷希望,回來的時候卻滿面愁苦。

當著孩子們的面,何氏不好發問,只匆匆的吃過晚飯,便拉著自己男人回房了。

“當家的,發生什麼事了?”何氏見自己男人盤坐在炕上一言不發,只望著一處發呆,頓時心裡咯噔一下,一片涼意。

“孩他娘,我們這次可能闖了大禍了,闖了天大的禍!”封佑春喃喃的說道,之前在外面,他一直強撐著,不想讓孩子們擔心,現在面對何氏,他再也忍不住了。

從大雪第二天那天清晨,帶刀侍衛來到祁縣碼頭開始,直到此刻甚至還能感覺得到凜凜的刀光,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即將到來的大禍。

“是五福,他們要找的一定是五福,”何氏失聲吶喊,聽著男人的描述,她頓時想起第一次見到五福的時候,不就是大大的眼睛,濃眉,瘦的皮包骨,穿的破破爛爛,一個流浪兒的樣子嗎。

但是誰又能想到,這麼一個流浪兒,他竟然跟朝廷有關。

一想到這裡,何氏頓時後悔當時心軟把五福帶回來,但轉瞬想到自己的女兒也曾有同樣的經歷,幸得被救,自己又怎麼能對五福袖手旁觀呢?

一時間,夫妻兩個都陷入了沉默。

一牆之隔的灶房裡,封玉珠看著大弟弟封大山一副老成樣,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大山出一趟遠門也長大了不少,但是在爹孃和姐姐眼裡,大山就算長大了也還是個小孩子,有些事情讓大人操心就行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操那麼多心。”

封大山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大姐,有些話湧到了嘴邊到底還是嚥下去了,他作為封家的男兒,豈能是躲在女人身後的膽小鬼呢!

“大姐,不用擔心,我可沒有大姐想象當中的那麼脆皮。”說著露出了憨憨的笑。

一見封大山終於笑了,沉靜一個晚上的幾個男孩子頓時熱鬧起來,圍在封大山身邊問長問短,這幾個孩子長這麼大,連鎮上都沒有去過,更別提更遙遠精彩的祁縣了。

封大山講起自己在碼頭上的所見所聞,目光偶爾觸及五福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暗淡。

這抹暗淡的目光,一直在五福敏感的心裡不停地迴盪,小小的他此時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一定是跟他有關,甚至是因他而起。

他羞愧的低下頭,心裡不安極了,有對這個家的不捨,也有對未來的擔憂恐懼。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將他抱了起來,他猛地抬頭,發現自己被大姐抱在了懷裡,聞著大姐身上香香的味道,他小小的臉頓時紅透了,害羞的把臉埋在封玉珠的懷裡,一同隱去的還有含淚的雙眼。

封玉珠溫柔的撫摸著小孩子柔軟的頭髮,嘆了一口氣,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五福,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論現在還是將來,你都是封五福,都是我們的弟弟,我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姐姐向你保證,沒有人可以傷害的了你,相信姐姐,好嗎?”

良久,懷裡的小腦袋輕輕地點了點。

封玉珠輕輕地推開何氏夫婦的房門,木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頓時驚醒了倆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門口,待發現進來的是大女兒,便雙雙的鬆了一口氣。

封玉珠頓時感覺到無比的心酸,平民百姓豈敢與官鬥,可想而知此時的爹孃內心是多麼的驚懼無奈,或許有那麼一刻,他們無比的後悔曾經的那個善舉,但她相信,後悔是人之常情,她的爹孃最終還是會遵從自己的良心而選擇守護。

“爹,娘,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

“是大山告訴你的吧,這個臭小子,我一路上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幾個小的,就算知道了也是徒增擔心。”

“不是大弟,他什麼都沒有說,爹你可不能冤枉了他。”封玉珠笑著說道。

“珠珠,這件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當中的那麼嚴重,或許只是在自己嚇自己,有爹孃在,一定不會讓你們有事的。”封佑春故作鎮定,此時他的腦中一片漿糊,只是本能的不想讓自己的大女兒擔心。

何氏也忙附和著自家男人的話,她已經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把五福暴露出去,透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已經把五福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來對待,事到臨頭,她不會犧牲自己的兒子來保全自己,她雖是一介農婦,但亦有自己的良心和堅持。

封玉珠無奈的看著爹孃演戲,那拙劣的演技,她不想打分。

“爹,娘,你們聽我說,前因後果我都已經知道了,甚至比你們知道的更深更多,而且這件事情的後續我已經解決了,以後不會有人因為這件事情來找麻煩,你們可以放心了,”

看著他們不可置信的表情,封玉珠繼續說道,

“這裡面牽扯的事情遠遠是你們所想象不到的,恕女兒目前不能告訴你們,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但是女兒可以保證,這件事情已經徹底地解決了,爹孃可以安心。”

封佑春和何氏的腦海裡一直盤旋著四個字“可以安心”,久久回不了神,尤其是封佑春,自從知道大禍臨頭那一刻,他每時每刻都在害怕,就算日思夜想也沒有想到解決辦法,沒想到原來大女兒早就已經知道並且已經解除後患了。

何氏也被一壞一好兩個訊息同時衝擊的心情跌宕起伏,她望了一眼猶在反覆唸叨的男人,此時卻不由得對女兒在外漂泊十一年的經歷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