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緩緩地睜開雙眼,眼淚自然而然的落了下來。

落在地上,居然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殿堂裡顯得那麼刺耳,又那麼令人心酸,這一刻整個殿堂都好像有一種負罪感,還夾雜著一些內疚的感覺,彷彿所有的目光都在閃躲著什麼一樣!

卓瑪一直都站在許樂的後面,他看不到許樂的情況,但是能夠感覺到許樂好像是全身都放鬆了,就像是久別的遊子終於回到了家鄉,見到了那個想見又害怕見到的人,生怕推開門的時候那個一直想聽到的聲音不在了的忐忑的情緒消失不見!

她也能聽到淚水落地的聲音,一下子心情有些酸楚,替許樂也是替自己吧?她好像想到了兩天之後就是離別,是否可無憂,誰人愁,離人淚,縱使心底百轉千秋又能如何?

所以,無所求,在此刻,便是人間真如

許樂面前的羅.漢像下面是兩塊介紹的牌子,豎著的黑底描金上面寫著“南無慶友尊者”,下面橫著一塊木牌,從右往左寫著“第一百九十三位”。

一尊土金色的羅.漢塑像,看似是漠然靜坐、目光冷峻,面色寂然,但是那眉眼稍微上揚,有些淡淡的笑意,那種掩飾不住的有些小人得意的感覺,好像自己勝利似的神態,讓人不是特別舒服,尤其是令的許樂非常不舒服;那種所謂的恬淡,更多的是一種漠不關心,就好像是天下情與己無關的樣子,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就萬事大吉!

慶友尊者?看著眼前的這尊塑像,許樂不知怎麼著,想起了黃魯直那首《羅.漢贊》:

如來寶仗降魔相,慈悲威怒震十方。

毒龍帖耳收雷霆,逆鱗可摩若家狗。

我法未嘗惱眾生,不令肆毒生恐怖。

但以本來悲願力,情與無情共一家。

是慶友尊者嗎?聲音也不對啊?難道慶友是女的?

據說慶友尊者是位大學問者,他的梵文名字“難提密多羅”。在佛陀涅槃後八百年時,大概是在遠古華夏三百多年的時候,慶友降生於獅子國,是當時著名的高僧。他和弟子合著了佛教經典《大阿羅.漢難提密多羅所說法住記》,後由唐.西行大師譯為漢文。

西行大師記載:“古梵象有惡魔波旬,他煽動那竭國人四處殺害出家僧人,盡毀佛寺佛塔,將所有佛經劫到那竭國,把他收藏在龍宮裡。後由慶友尊者降服了龍王,取回佛經,因此人們稱他為‘降龍羅.漢’”。

慶友尊者在《法住記》中首次為大小乘佛教進行了分類,又將「十六羅.漢」的法名和住址告訴大眾。從此佛教徒對「十六羅.漢」的崇拜逐漸普遍,十六羅.漢的名稱於是廣為流行。

唐代以後,尤其是到了宋朝,漢地佛教界為表彰慶友的功德,以蘇眉州為核心的一些居士、高僧大德,將他列為第十七羅.漢,在“五百羅.漢“”中他排列第一百九十三位。

不自覺的,許樂想到了黃魯直對這位尊者的評價,號稱是“身世清貴性高潔,意志強毅勝鋼鐵。大道康莊任君行,賞盡人間好風光。”,言外之意,這是一位出生清貴、品行高潔,且意志如鋼鐵般堅毅的人,總能順暢地走上寬闊平坦的大道,從而遍賞人間美景,這種人往往萬事順利,能擁有諸多成就。

嗯?好像不對!

“我怎麼了,我剛才對慶友尊者第一眼的感覺和我看到銘牌上出現了兩種分別,為什麼會這樣?”許樂想到,“我是因為第一感被人給感覺到了然後就開始誤導我,還是因為這尊塑像和這個牌子根本就對不上?”

許樂遍讀佛經,雖不能理解通透,但是一些典故之類的還是很清楚的。

中國實際是沒有十八羅.漢這個概念,在慶友尊者的《法住記》有羅.漢的提法,但從來沒有提出過什麼羅.漢排名,更別什麼五百羅.漢的概念了。

就像豫州省少室山林寺動不動就十八羅.漢陣、一百零八羅.漢鎮、五百羅.漢陣的,那都是為了表演而操辦的,要是有那麼多羅.漢,佛尊也得崩潰。

大乘佛教經典的開篇動不動就是,一時,佛在某某國、某某地,大比丘、比丘尼、菩薩、阿羅.漢二千五百人或者千五百人,如果要是有五百羅.漢天天跟著的話,那佛尊不是在教化眾生,純粹是和孔聖一樣開學堂好了!

通常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佛尊的十大弟子,而基本上不提十大羅.漢的,尤其是從大乘教派的角度而言,你稱呼人家為“羅.漢”,是罵人的,為啥?因為羅.漢是小乘教派的最高境界了。在大乘教派稱呼別人為“羅.漢”,明明後面大家都是奔著成佛去的,你不是罵人家智商低嗎?

尤其是這所謂的十八羅.漢,第十七和第十八羅.漢更是有些搞笑,在認定的過程中已經和佛教本身沒有了任何關係,純屬是那位清末的流風皇帝認定的!

“我應該是找到了!”許樂想到這個問題,他靜了靜,讓自己安靜下來,他現在離那個呼喚自己的人這麼近了,就更應該定下心來!

不要受外界資訊的干擾!

“小施主!”好像是非常鄭重的的一聲稱呼在腦海中出現。

“嗯?”許樂有些發矇,什麼情況,怎麼突然變聲兒了,而且這種稱呼是沙門的稱呼啊!

“施主還分大與小?”許樂在腦海中轉動了一下。

“是我起了分別心,都是施,何分大與小,是貧僧著相了!”許樂盯著前面的塑像,確定了自己到這個位置是對的,也能感覺到一種矛盾,很詭異的感覺,也沒什麼啊!

只不過就是看著這尊塑像給他的那種不是真正的祥和,是一種蔑視,是一種不屑,甚至還有一絲自得的感覺,但是為什麼這聲音給他的感覺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呢?

自己有什麼需要別人騙的嘛?

“羅.漢找代言人?就找我這樣的嗎?那也應該是修道的找自己啊,自己對道教體系的更熟悉更親切一些啊?”許樂不明白。

“是不是應該說我骨骼清奇,未來必將怎麼樣怎麼樣,我送你一本無字真經了啊?”,許樂居然閃電了一段電影中的橋段。

還真別說,這橋段還真是自然而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