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是被壓醒的,她竭力想將身上的重物推開,扯痛了肩上的傷,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能喘口氣。

睜開眼的瞬間,她被白茫茫的亮光刺到,又急忙閉上眼。寒風凜冽颳得臉生疼,又把她腦中的混沌吹散,易水總算想起昏迷前的事,她掉下懸崖了。

懸崖?我還活著?她噌地坐起,這才摸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易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轉頭,容敬仰面朝天躺著,白色的披風已經裂成破布。

原來,那個身影不是幻覺,他真的,跟著跳下來了。

可容敬此刻的情況十分糟糕,他雙眼緊閉嘴唇發青,易水伸手探了探,發現他虛弱無比還發著高燒。她顧不得身上的痛,強撐著爬起,將他拖上背,往背風處走去尋找一個能暫時容身的地方。

大雪紛飛,易水埋頭艱難前行,或許是上天在倒黴後給的一點甜頭,沒過多久她就找到一處剛好容納下兩人的小山洞。

她將人拖著進了山洞,仔細地將自己的披風在他身下鋪好,便跑了出去。飛快清理了痕跡後,又在附近撿了些木柴架起火堆,警惕地蹲在洞口,手起刀落削了個粗糙的大木碗。

容敬的臉色越來越紅,呼吸也開始變得沉重。易水舀了一大碗雪架在火堆上煮,撕下身上僅存的幾片乾淨布,蘸了溫水擦拭起他的前胸和後背。也不知換了幾碗熱水,忙活半天總算是讓他退了燒。

可還未等她鬆口氣,容敬裸露在外的面板開始有了動靜。他的肩頭鼓起了一片細細的小包,慢慢挪動著。

易水看得頭皮發麻,突然它變得異常兇猛,不停地翻滾著向心髒攻去。她捂住嘴不讓尖叫聲流出,那片鼓包像是遇到了敵手,攻速又慢了下來,卻還是一點一點向心髒侵蝕。

蠱毒!易水暗暗著急,發燒她可以給他降溫,可蠱毒她卻無法治。

她只好拍打自己的腦海,不停地騷擾系統:“系統,不要裝死,快出來救人。他要是死了,咱倆都不好過。”

可儘管她如此著急,只有冷冰冰的機械聲回答:“按照規定,我只負責釋出任務與監督完成。”

“什麼狗屁規定!”看著蠱毒即將佈滿右胸,易水控制不住怒火罵道,可系統只留下一串無情的嗶聲,尖細的聲音叫得她幾近頭疼。

忽然,她想到掉下懸崖前詭異的頭疼,心生一計:“系統,我好像有個事情忘了問你,為什麼我這幾天時不時頭疼?你的宿主是不是出了問題?”

機械聲陡然暫停,空氣彷佛也凝固住了,易水心跳得極快,系統的能力是容敬活過來唯一的希望。

“這與任務無關,無查閱的許可權。”冰冷冷的機械聲再次響起,可這一次易水卻勾了起嘴角,果然。

她凝望著虛空,語氣和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既然有任務也有規定,那我請問宿主應該是有投訴的權利吧?系統,如果因為你的失職,宿主的身體出了問題,嚴重影響了宿主的生命健康,從而導致任務失敗,會不會有懲罰呢?”

系統沉默了幾秒,一個黑洞憑空出現,不情不願地吐出一個瓷瓶。“我只能幫你這一次。”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頭疼是怎麼回事!”

這肯定的語氣,被詐了!狡猾的女人!系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眨眼間黑洞便消失不見,腦海也歸於安靜。

他這心虛的模樣越發證實了易水心中的想法,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以後有的是機會追究。

易水扶起容敬靠在自己身上,開啟瓷瓶將藥劑倒進他嘴裡,系統給的藥入口即化,片刻後蠱毒便安靜了下來,乖乖地退回了肩頭。

她不敢放鬆,仔細觀察了許久,才敢確定容敬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她放下心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喘了喘後,抓了一把洞外的雪,擰巴擰巴後在嘴裡嚼了起來。

冰涼的味覺將她緊繃的神經安撫住,這一放鬆身上的痛又席捲而來。這個身體不是她在末世千錘百煉的身體,儘管理智告訴她可以承受,卻掩蓋不了已經動彈不得的事實。

夜晚不知何時已經降臨,睏意席捲而來,易水往容敬身旁挪了挪,用身體為他擋住了呼嘯的風。她將匕首緊緊攥在手裡,漸漸闔上眼睛。

容敬醒來時第一眼看見地就是在身前團成一團的易水,不僅身上的衣服都快看不出顏色,連臉上也沾滿了泥土灰塵。原本梳好的髮髻也散亂開,只拿一根樹枝草草地盤在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