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明白蜃魔的意思,長成的三十六瓣蓮,恐怕早就被那些天魔採摘吞服、增強魔念去了,自己真正所要尋的,乃是三十五瓣,即將成熟的那株。

“幫我找找夏芷和小白的蹤跡。”梁天環顧了一圈,四周都是差不多的色調和景象,極易迷失方向,自己雖然能夠豁免魔唸的侵蝕,但是心神無法順暢動用,只好依靠蜃魔來追蹤和尋覓了。

蜃魔龐大的魔念瞬間鋪陳開來,沒有絲毫顧忌,自家地盤,再加上天魔八重的修為,就算是在魔海中,也足以稱霸一方了。

“大人,我搜尋到他們的氣息了,我領你過去。”漆黑的魔氣從梁天的肩頭傾瀉而下,威勢直接碾碎了周遭幾個不走運的魔念光團,凝聚成一片烏黑雲朵,又有一道朦朧質感的白色光芒升騰而起,籠罩住梁天的身影,載著他疾馳而去。

無論是妖力還是魔氣,本質上都是源氣的變種,妖力融入了妖族的血脈,所以兇殘詭異,而魔氣融入了魔族的魔念,所以霸道侵蝕。

或許是因為魔族的魔念皆源自血脈魔族、分屬同源的緣故,比起妖族血脈不同,性質也千姿百態的妖力,魔氣幾乎都是一般模樣,漆黑、侵蝕、同化!

而那道白色之光,卻是幻之意境的力量,幽冥海中,不乏人族武者存在,蜃魔跟著梁天也有好些年,很懂他的心思,十分貼心周到地幫他做好掩飾,這一路,身之所至,人、魔退避。

天魔境的飛行速度自不必說,四周景象倏忽而過,但梁天還是多多少少瞥見了幽冥海中的變化,魔霧越發濃郁,遊離的魔念光團卻肉眼可見地減少,分佈不再那麼密集,但每一個看著都更耀眼,顯然境界也更強橫,只是他現在心神未復,無法探查清楚。

那些幽冥蓮的變化同樣明顯,隨著不斷深入,蓮身上逐漸浸染了一層紫色,花瓣也越發多了,梁天身旁一閃而過的,便是一株淡紫十瓣蓮,正微微搖曳。

“幽冥海,原本是各族共同的家園,平等、安然、據守一方,沒想到,萬年過去,魔族的等級劃分竟這般嚴苛了。”蜃魔突然感嘆。

梁天若有所思:“天魔以下,渾噩無序,這一層層的境界梯度是如何形成的?”

肩上,蜃魔小胖手一攤,搖頭道:“我也不知。魔族降臨幽冥海不久,便與其他兩族開戰了,那會兒還不似這般。或許是強者對弱者的天然威懾,又或者有血脈魔族出手了,若是它們的話,一念便可統率所有的魔了。”

“你們沒有辦法反抗嗎?如你這樣的天魔,也得屈服於哪怕新生弱小的血脈魔族?”

梁天早就有這個疑惑,魔族的上下之別,未免太過苛刻,血脈魔族,生而高貴,甚至可以說生來便是王,一人的榮耀和輝煌,卻也埋葬了不計其數卑賤者的未來和夢想。

肩上的小傢伙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開口:“普通平凡的生命,與創世的神明,不在同一個層次,我們沒有選擇。”

“那麼,修行的意義是什麼?”梁天反問道。

蜃魔肥嘟嘟的小臉寫滿了糾結,略有些遲疑:“大概就是活得久些,睡得長些,然後為大人們效死。”

梁天輕嘆一聲,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頭頂,還別說,明明是魔念化身,卻異常的真實:“你當初只是魔的附庸,修行萬年,不已然擺脫了奴僕誓約,脫胎換骨、成為虛空魔族了。既然魔念可以奪取,為何不能繼續將之精純提升至血脈魔族的程度?修行之人,本就是一群竊天之力、妄圖比肩神明的瘋子,不服、不甘,就是這條路的原動力。”

蜃魔被梁天的說辭驚住了,有些囁嚅道:“大人,我是無法對血脈魔族出手的。”

“活的不行,死的呢?死的也不行,我幫你滅盡魔念,這些都好解決。重要的是,你自己想不想,將命運攥在自己手上。”

萬年的奴役和畏懼,沒有一個附屬魔族敢在心中,生出如此危險而大膽的念頭,但蜃魔得到梁天的許諾,內心彷彿有什麼被點燃一般,竟難以抑制地陷入對那般未來的憧憬之中。

“大人,你願意幫我嗎?”

梁天看到蜃魔眼底的光芒,很是欣慰,沒有抉擇的一生,實在太過畸形和悲哀,他無力去改變整個魔族,但是小蜃魔,幾年下來,他早已習慣它的陪伴,有些情分在,自然是很樂意見它生出這一份不屈之心的。

“當然。”

梁天偏過頭,鄭重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