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真的?”

“嗯。”蘇梨身子稍稍前傾,額頭與狐狸貼在一起,淺淺一笑。

沒有依靠、沒有慰藉的生活,她已經歷太多,知曉了雪無情的所作所為,她的心疼痛的同時,也被溫柔的愛意包裹。這樣的踏實感,哪怕僅有一瞬,也勝過那百年、千年的孤獨。

無情,如果可以,我也要點燃你生命中第一抹暖色。

當風希雲趕到雪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抵首相擁的一幕,他是個極板正的人,心中並不認同人與妖的感情,但是眼前的,是他欽慕的師父和敬重的師兄,千般思緒,最後歸於無言。

蘇梨強打精神再次為石碑刻下一道劍意,狀態越發萎靡,狐狸只是擔憂地看著,並沒有阻止,他明白,那是她給學宮、給人族最後的交代。

直到她做完這一切,疲憊地倚靠著他沉沉睡去,他這才重新化作人形,輕手輕腳地將她抱進小屋,安置在床榻上。

雪無情回到庭院,隨手卷起雪地裡的石碑和令牌,遞到風希雲的面前,也不說話。

“你……這是何意?”風希雲一時竟不知如何稱呼眼前人,只是覺得此刻雪無情身上那種冷漠的氣質,前所未有的明顯。

“宗主之位,給你,我只帶走阿梨和餘霜。”雪無情淡淡說道,看著小師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就因為這宗主之位,你化妖、他入魔,學宮弟子死傷無數,如今你輕飄飄丟給我,說你不要了?”風希雲有些激動。

“你錯了。我繼任,是因為阿梨希望如此,我只想讓她心意全都順遂,僅此而已。就算沒有那個蠢貨,阿梨若有事,我也會帶她遠走,我是妖,豈會在人族之地久留。”

“你是妖?不可久留?哈哈哈,可笑!你在這雪峰生活的時候,幫師父處理學宮大小雜事的時候,與我們切磋武學、教我修行的時候,可曾念及你的妖族身份?百餘年,你瞞的我們何其苦!我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

看著一向穩重儒雅的小師弟悲憤控訴的模樣,雪無情視若不見:“希雲,你若認我,我便當你是師弟;若不認,亦無所謂。自始至終,我的眼裡,只有阿梨一人。我來,是因她;走,也隨她。其他人族,對我而言,沒有意義,或許是仇敵,或許只是食物。阿梨已經答應嫁給我,等她醒來,我便帶她離開。這學宮,我不會再回;這擔子,無論你願不願意,都得接下。”

風希雲好不容易壓下情緒,沉默了很久,這才一把接過石碑和令牌,恨聲道:“你離開之後,我會封禁雪峰,抹去一切你在學宮存在過的痕跡。我只當從未有過,你雪無情這個師兄。”

“很好。”雪無情淡淡說道。

說罷,隨手一指點出,一道雪白的光芒竄入石碑之中。

“阿梨執意要尋一位人族的傳承者,我便也留下一法,讓此石碑擁有探查資質的功效。學宮遭此變故,門中精銳折損許多,你接過這攤子,平白缺了一代人的底蘊,步履維艱。如此多少也能幫襯些,算是師兄最後贈你的禮物。”

雪無情終究還是沒有完全狠下心,留了一絲情分。

風希雲沒有道謝,也沒有拒絕,神色莫名,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師父她……”風希雲突然開口,語氣有些遲疑,更多的是擔憂。

雪無情明白他是在問詢蘇梨的傷勢,登時眸子一黯,有些明顯的憂傷:“恐怕,只餘三日了。”

風希雲聞言身子一顫,忙問道:“可還有法救治?”

雪無情痛苦地搖了搖頭。

風希雲一時情難自抑,跪倒在雪地裡,向著小屋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次,伏著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