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因此有了困心障?”風希雲若有所思。

君澤長嘆一聲:“夏丫頭離開後,他很快便突破到登雲第九境,可始終無法開闢識海、釋放精神秘藏。直到第三年,我們才逐漸意識到,恐怕他是生了困心障。”

“識海之中蘊含精神秘藏,與武者心境、意志乃至情緒都有關聯。天賦越高,精神秘藏也會越強大,但與此同時,產生困心障的風險也會更高。天才的心氣,三分是毒,遭逢打擊最容易一蹶不振。修行路上,心境有缺者,破境極難。”風希雲感慨道。

“是這個道理。那幾日,沉兒在夏丫頭面前嚐盡了挫折,以往所有的驕傲被全部打破,自此沉淪。你們別瞧他如今總唸叨著夏丫頭,那並非出於愛慕,夏丫頭本身已經成為他心間一道厚重的枷鎖。今日,他是下定決心要做個了斷的,風老弟,若有喋血之時,屆時莫怪老夫插手。”君澤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

“自然,會武只是切磋,無謂生死相搏。困心障,乃心之彷徨,不是這一場一局的勝負能夠左右的,希望他能看破。”風希雲意會。

“且看他造化。”君澤擺了擺手,不再多言。

臺上。

沈星沉似乎已經收起了情緒,面沉似水,抬手做了個劍起勢的動作,一柄古樸長劍現於掌中。

夏芷也不怠慢,取出自己的佩劍,寒意凜然。

“天星劍法,流星隕滅。”

沒有絲毫徵兆,戰鬥已然開始,沈星沉的身子在一剎之間,晃成幻影,手中長劍亮起一點奪目寒星,極速襲來。

面對這氣勢洶洶的一劍,夏芷並不顯得慌亂,雪白的長劍一揮一落之間,周身升起一道半球形狀的屏障,源氣流轉,但又似乎並不止於源氣。

梁天運轉起天機術,赫然發現,夏芷的源氣之中,混雜著另一股極為精純的力量,十分冰冷。

沈星沉的劍,落在源氣屏障上,沒有驚起一絲波瀾,就像是隕星墜落,卻被寒冰凍結。

“沈星沉,我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我,但是你卻似乎沒什麼長進。這一劍,再不能給我帶來麻煩了。”夏芷說道,口吻冷若冰霜。

沈星沉彷彿看見,眼前橫亙著一道萬年積雪不化的冰川,他所有的驕傲、心氣,連同那些溫柔、儒雅,都一併被埋葬了。

五年前,他便是用這一劍傷了夏芷。是的,以他八雲之境的修為,拼盡全力,僅僅只是“傷了”當時不過三雲之境的夏芷。

沈星沉催動源氣,再度衝上前來,諸多精妙劍法在他手中綻放,每一劍都不留餘力,每一劍都一往無前。

但是,在夏芷面前,劍被格擋、劍芒盡被抵消,反震之下,人也被逼退,喉頭湧上一絲腥味,與此同時,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和自我懷疑再次湧上心頭,沈星沉突然覺得手中的劍如此沉重,竟再也提不起了一般。

“咣!”

長劍倏忽滑落。

“為何不用《鎮妖一式》?”夏芷的聲音突然傳來。

平時相處,沈星沉只覺得夏芷頗有些不近人情,倒也不算過分生疏,可是戰鬥之中,也未免太冷酷了些,一字一句都像是從冰中化開的,口吻之中盡是寒霜。

“你若拜入劍宗,早已盡皆習得,我不如你;倚仗祖師蔭庇,如何算得勝你,又何須再用?”沈星沉癱坐在地、滿是頹然。

殊不知這番話,倒是讓夏芷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原本的冰冷無情,陡然間多了幾分痛苦與掙扎。

旁人都未察覺,只有梁天因為一直運轉著天機術,推衍著夏芷的力量源頭,反倒是瞧了個真切。

“你能掌控的,都是自己的力量,為何棄之不用?沈星沉,事到如今,你還要守著那些無意義的驕傲,有用嗎?除了你自己,誰又會在乎?”

夏芷的聲音,少了幾分冷意,卻多了些訓斥。

“撿起你的劍,沈星沉,我視你為對手,別讓我瞧不起了。”

“對手?”

沈星沉的身子突然一顫,沉默許久,終是源氣探出,捲起地上的長劍,一把抓過,頗含歉意地拂過劍身,喃喃自語。

“星辰,久違了。”

而後從容不迫地起身,彷彿轉瞬之間從風流浪子又變回曾經那個儒雅書生,身上的鋒芒已經掩蓋不住,氣勢迥若兩人。

臺上的君澤露出欣慰的笑意,看向夏芷的眼神越發慈愛,連帶著看風希雲也更酸了幾分。

“夏姑娘,你不愧是唯一一個讓小生心動之人。有朝一日我能打敗你,嫁與我可好?”沈星沉神采奕奕,身上氣息翻覆不定,眼看是突破之相,但是口中說出的話又讓人恍惚,或許這才是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