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到“趙齊”這個名字,張大生都會下意識地皺緊眉頭。

“他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張大生深知趙齊對自己不滿意,他也能夠理解趙齊心裡的恨意——明明都是一樣的年輕師傅,明明他比張大生還早來造辦處,明明他的手藝比張大生還要好。

可是為什麼最後成了管事的竟是張大生?

所以這些年,張大生幾乎是放縱著趙齊對自己的態度,見面不說話,不恭敬,無視他,甚至拉幫結派……

但張大生都不在乎。既然當了管事,他能做的,就是在不進一步傷害趙齊的情況下,給他最大的自由,並儘量維持造辦處的穩定。

他總是想著,他欠趙齊的。

梁妙書深知他這一想法,手指隨意地在某一個瓷胚上面停了下來,似無意一般說道:

“據我所知,趙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出現了吧?你也不關心他在做什麼。造辦處,就這麼清閒嗎?”

張大生有些驚訝地看著梁妙書。她說話這樣大膽,又看上去說得這樣隨意,他本該是生氣的,但是在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又覺得她說著一些似乎都理所當然。

“他接了一個大活。”張大生終於說道,“是外面的貢品。宮裡的一個大太監不小心蹭破了皮,又怕被人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悄悄託了許多人,連夜運過來的。”

梁妙書挑了挑眉毛。

“師父,我來這裡還不到一個時辰。而且,您知道我的身份,竟還敢把這種事情告訴我?你就不怕我從這裡出去,就去找陛下告狀嗎?”

張大生卻苦笑道:“我雖然在造辦處混的不好,但自認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我見你的第一面,便知道你屬於造辦處,你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嬌滴滴的小姑娘。你是真正能做出一番事業,真正能將造辦處的手藝發揚光大的人。即便是去告狀,將這裡的人全部送上斷頭臺,於你又有何好處呢?”

梁妙書“噗嗤”一下樂出了聲。

這位張師傅,看著冷冰冰的,看人倒是蠻準的。

正要說些什麼,抬頭便見到一群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張老六在最前面,引著後面一群人,諂媚地對最中間的人說道:

“老大,你看!我沒說錯吧!他們就是在這裡亂搞呢!壓根就沒幹正經事!”

梁妙書的目光輕輕落在最中間的男人身上,便知道這位就是趙齊趙老大了。

她目光微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男人——五短身材,不算高,也不胖,面板黝黑,一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臉,就算混入人堆裡也不會引人注意。

就是這樣的人,在原書的故事中,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喻妍菲,並對她關懷備至,幾乎讓喻妍菲心動。

只可惜,炮灰就是炮灰。在男主的光環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是以梁妙書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到底為何會被賦予這樣厚重的戲份。

趙齊靜靜地看著兩個人,過了半晌,方才開口道:

“你們在幹什麼?”

語氣冰冷嚴肅,一如他才是造辦處的管事。

張大生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型。

“與你無關。”

張老六卻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