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停了一會的雪又下了起來,甚至還要更大些,半個手掌大小的雪花伴著雪粒子從天而降,烏沉的天空壓得更低,像是要直接砸在人的頭上。

這樣的壓迫感能令許多人都提心吊膽,可李清年和白璐卻依然穩穩當當地走著,閒庭信步一般毫無畏懼。

李清年問了那話白璐半天卻沒有接話,李清年只好猜測道。

“還是說,你答應會救他?”

白璐突然停下腳步,隔著漫天大雪看著李清年。

兩人靠得很近,李清年的肩膀整個被白璐環抱在懷裡,甚至可以感受到互相的體溫,但李清年卻突然覺得他們距離很遠。

雪花很大,窸窸窣窣地從烏壓壓的天空砸下來,砸在李清年的頭頂眉間,很快就把李清年的頭髮染得雪白。

他最是受不得冷,但這會卻彷彿感受不到刺骨的極寒和冷得發僵的肌膚,只是在雪花的空隙間看白璐,灼熱的視線幾乎要把兩人間的雪都給融化了。

又像是要把白璐的心灼燒開來,一探究竟。

“陛下,”白璐終於開口,聲音卻比落在李清年臉頰上又化成水滴的雪花還要冷,“你一直都是在逢場作戲,對嗎?”

李清年皺著眉,斷然搖頭道:“我對你的心意你當真感受不到?餘濟到底和你說什麼了,我可以解釋的。”

“陛下復生一事臣妾自然無權過問,但陛下對臣妾態度的轉變,確實過於突兀了。”白璐此時的口氣和這冰天雪地一般,讓人汗毛直豎,“此前臣妾一直以為陛下是過於內斂,在驅逐臣妾後,忍受不住思念才終於肯正視自己的心。”

“但是,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呢?”

“陛下是怕被臣妾殺了,所以才曲意逢迎麻痺臣妾下,再尋機要了臣妾的性命以絕後患。”

“可儘管臣妾是亂臣妾賊子,陛下忍辱負重臥薪嚐膽,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甚至還肯在臣妾的身下承歡,何其催人淚下。”白璐話裡是濃濃的諷刺,這些刺狠狠刺在他心上,也把李清年刺得遍體鱗傷。

“白璐,我知道你生氣,但你能先聽我解釋嗎?”李清年指甲深深嵌入肉裡才控制住自己的語氣,讓它聽起來沒有那麼尖銳。

“不行。”白璐拒絕得很乾脆,“回去再說吧。”

接著不顧李清年還沒說完的話,幾乎是拖著李清年往正光殿走,走了幾步又嫌實在麻煩,便直接把李清年背了起來,一步一個腳印地在茫茫大地中行走。

李清年趴在白璐的肩膀上,不知是該喜還是該優。

白璐雖然說了那番話,但李清年卻很慶幸他說了出來,若是白璐一直憋在心裡,只怕再小的癢,經年也會成傷,成為一道碰也碰不得的傷口。

儘管白璐語氣不好,但李清年能理解,他也確實對白璐做過曲意逢迎的事,對白璐說過虛情假意的話語,為這道歉並不算冤枉。

況且白璐這時正在氣頭上,卻也沒有和他在這大雪紛飛中爭辯是非對錯,而是護著他先回正光殿。

由此可見,白璐雖然不悅,但心中還是有他的。

只是,白璐卻一直沒有明言餘濟和他說了什麼。

要麼,餘濟說得話微不足道,白璐不想讓李清年操那個心。

要麼,餘濟說得事關重大,能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來,白璐不想讓李清年操太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