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夜裡睡得很不安穩,她做了很多個夢,夢裡沒有惡鬼和野獸,只有一張張哭泣的臉。

有時是羅敷滿臉淚水地朝她笑,有時是羅欽靜靜淌著淚不說話。

有時是白海生並不明顯的淚水順著臉上的皺紋滑落,有時是白琮崩潰地嚎啕大哭。

有時是白珂捂著臉低泣出聲,有時是綠果蒼白著臉淚水決堤。

但白璐醒來後影響最深刻的,卻是李清年。

他雙眼空洞無神,看著不知名的遠方,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別的什麼,一滴淚從他眼眶滑落,如星子墜落。

白璐一想到這個畫面就覺得頭暈腦脹,眼前的景象也彷彿在不停晃動。

不僅僅是景象,連她自己好像都不知被什麼東西顛了起來。

不對。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

白璐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窗外一片漆黑,連月光都沒有,茅草屋裡的人們個個都在夢鄉中熟睡,有些還打著鼾。

頭上的茅草已經開始微微晃動,有細灰從中抖落下來,落在白璐的頭上。

“快醒醒!地震了!快起來!”白璐立馬搖動著身邊的羅敷,同時大喊著叫醒其他的村民。

有人睡地淺,聽到白璐的聲音頓時就驚醒了過來,感受到房屋和大地的震動,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大叫著:“降神罰了!快走啊!”

跑動間踢到了人也來不及道歉了,甚至還算是一件大功德了。

越來越多的人被吵醒,他們的反應大多如一,醒來後就爭先恐後地往外衝,生怕自己被不斷掉落的茅草和房梁砸中。

白璐還在搖動著羅敷,可羅敷因為白天太累,睡地太熟,竟然只是翻了個身,就接著睡了。

搖動愈發劇烈,掉落下來的茅草也越來越多,原本滿滿當當的屋子裡也跑地不剩幾個了,白璐一咬牙,乾脆伸出手準備抱著羅敷出去。

只是原主的力氣實在太小,羅敷看著瘦弱,到底還是有那麼重,白璐居然堪堪只能抱著她走出幾步,就覺得雙手被墜地快要斷了。

但白璐還是強撐著,死死咬著牙沒有鬆手。

因為她知道,一旦她鬆手了,就再沒有力氣抱起羅敷了。

可儘管意志力再強,體內的力氣還是在迅速流失。

白璐只覺得自己抱著的不是羅敷,而是一塊千斤重的鐵,她的手也不再是手,而是冰冷的骨頭。

手臂的疼痛越來越大,彷彿下一刻,手就會斷掉。

白璐終於支撐不住了,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半點不受自己控制,在即將邁出房門的時候,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白璐用盡自己最後的一點意志力,用身體把墜落的羅敷接住,沒有讓她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門梁卻在這個時候砸落下來。

眼看不好的白璐立馬把羅敷護在身下,硬生生抗住了這房梁的重擊。

一口腥甜的血從心肺湧出來直衝出喉嚨,噴灑在羅敷的衣服上。

白璐背上火辣辣地疼,心口和手臂都十分難受,她看著茅草屋外站著不動默默看著自己和羅敷的村民們,心口翻湧的鮮血就這樣冷了下去。

她這些天,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這些人,守著空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