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年看著這男子,身著滾金寬袖長衫,腰佩青白冰壺玉珏,頭戴碧綠盤蛇翡翠簪,腳蹬祥雲暗紋冰緞靴,手持百鳥朝鳳鎏金扇,耳墜深海東珠圓月鐺。

一團的富貴錦簇,讓人忽視了他那狹長而隱隱泛著冷光的眼睛。

這樣的目光正好落在看過去的白璐身上。

李清年對這人的不喜就莫名多了幾分。

“我出二兩銀,不過,你得跟我走。”這富貴公子搖著摺扇,說到最後將扇子在手心一拍合了起來,用扇尖指向那女童。

女童臉上的髒汙已經蓋不住豔麗的緋紅,她的眸子居然透出秋水來。

“只是,你太小了,不若讓你娘跟我走吧。”富貴公子話鋒一轉,又看向那攙扶著男人的婦人。

婦人一愣,手上沒了勁兒,男人差點直接摔個屁股墩兒。

女童臉上的緋紅就如潮水般褪去,鬆開扯著白璐的手走到富貴公子身前,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我已是豆蔻,只是瞧著小了些,是足以侍奉公子的。”

豆蔻?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古代的豆蔻,豈不是十三四歲?

白璐有些迷亂了,她一直以為這女童不過七八歲啊!

哪知道這女童、不,這姑娘居然比原主只小了那麼一點點?

就真是蘿莉的身子御姐心啊?

那富貴公子顯然也傻了,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眼前如孩童般的人來。

“我名喚米苗,往後,就是公子的人了。”米苗乾脆利落地跪倒在富貴公子跟前,對身後婦人的哭喊聲充耳不聞。

她如今有了路子,就絕不會再走回頭路。

更何況二兩銀子,足夠她爹孃存活好一段時間了。

再加上她跟了這有錢人的公子,她爹應該會對娘好些的。

米苗的頭挨著灼人的地面,刻意不去聽婦人挽留的話,眼前一幕幕閃過的都是她從小到大受得罪。

周鵬飛看著跪伏在自己身前的人,又看著臉上錯愕神情還未收起的白璐,揮了揮手,身後跟著的長隨就扔了二兩銀錠子到婦人和男人的腳邊。

“拿著吧,我們少爺賞的。”

男人連忙將銀子從地上撿起,也不顧上面沾著的灰塵,放進嘴裡咬了咬,喜滋滋地衝周鵬飛道謝:“多謝周公子,小女跟了你是她的福氣,往後要打要罵都隨意。”

說完,就拽住不肯走的婦人往人群外面擠,得了二兩銀,他身上的傷都不痛了。

他在裡德縣住了這麼多年,對裡德縣裡的官老爺們雖然沒見過,卻也是聽過的。

而這位周鵬飛周少爺,乃是裡德縣四大家周家的嫡次子,為人張揚又乖戾,將花樓柳街當成自己家一般,尋常見著貌美些的女子,更是直接帶回去。

但卻不會虧待了人,都是好吃好喝地供著。

他從前也生過把女兒送給周公子的心,為此還遠遠瞧過周公子幾次。

只是自家女兒實在太像稚童,送了一次,被扔了回來,他也就息了這心思。

誰曾想,今日周公子居然主動收了他們家米苗。

不說往後,就說這二兩銀子,也夠他花銷好久了。

不趁著周公子沒反悔趕緊走,他怕這銀子留不住。

至於女兒,雖然現在是亂世,往後只要報周家的名諱,應該是好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