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戰銀州(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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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州之南五十里陽平烽前一支隊伍也正風塵僕僕地趕路,這是一支兩百人的軍馬,鮮衣怒馬,甲冑分明,夾弓帶刀,鞍掛赤紅盾,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從他們衣甲上積攢的一層厚厚的塵土來看,他們應該是趕了很遠的路,不僅如此,看他們隨行馬匹的背上鞍轡齊全來看,他們趕路很急,一直是換著馬騎的
陽平烽的戍主正和幾個哨馬望在閒聊,忽然望見正南方黃塵滾滾,慌的眾人紛紛上馬,見來者中軍職最高的是位校尉,一時也不敢大意,遂迎上前去,勒馬問道:“我乃綏州巡視營陽平烽戍主,來者可通姓名”
來人亮出神策軍的軍牌,厲聲喝道:“休要囉嗦,前頭帶路,引我去見你家將軍,誤了俺們的差事,砍你的腦袋”
一句話說的戍主心頭冰涼,哪還敢大意,這幫從京城來的神策軍將領,一向驕橫慣了,莫說你一個小小的戍主,就是城裡的刺史將軍,還不是常被他一個校尉訓的面紅耳赤,老臉丟究
“老天保佑你們明早遇到契丹人”戍主在心裡暗暗詛咒,人卻靈活地撥轉了馬頭,在前領路去了
他猜的不錯,當綏州刺史武曹見到來人時,竟嚇得面色發白,手腳發顫,你看他弓腰控背,恨不得把頭低到褲襠裡去,讓一干老弟兄看了又恨又憐武曹將來人讓進刺史府,吩咐自己的結義兄弟李秀元親率衛軍披甲侍衛,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刺史府看他弓著腰小心侍候的涅,戍主心中暗自慶幸之餘,又不免有些鄙視:你好歹一個四品刺史,有必要對他一個從六品校尉如此下作嗎?他神策軍是人,我邊軍就不是人了?罷了,且容你們橫行兩天吧,契丹人馬上就來了,到時候試試斤兩再說
到時候你們要是裝孫子,看老子不大口痰望你臉上啐
綏州是夏綏重鎮,刺史武曹年紀不過三旬,溫文爾雅似個書生,邊鎮刺史多數都領過兵,這武曹也不例外,不久前他還兼著防禦使的職,統領綏州八千軍卒,傳說中他是久負盛名的儒將,據說他久經沙超不僅勇武過人,更有著一般軍旅將領一個難得好處:通曉文書讀書幾乎到了手不釋卷的地步,他讀的最多的是《漢書》,其次是兵書,書讀的多,而且精,學以致用,又絕無一絲一毫書生的迂腐氣
劉盤南下時,張伯中就曾再三叮囑他要重視這個武曹,臨敵之際萬不可輕舉妄動劉盤跟張伯中說咱曉得輕重,咱要打下九州呢,哪能第一場仗就挫了自家銳氣張伯中說我知道你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不過……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劉盤急了,用眼角餘光掃了四下,吩咐侍從統統退出,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軍師有話不妨直說,大恩大德,劉盤絕不敢忘
張伯中嘆了口氣說:不是我故弄玄虛,實在是我自己心裡也沒底,從我手頭掌握的情報來看,神策軍大將文世茂可能已經到了綏州,邠寧節度使餘澄鄜坊節度使伍佽愛都出身鐵甲軍出身,是仇士良的心腹愛將,文世茂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就接管了邠寧鄜坊的防務這種安排讓我憂心,這其中一定有大古怪尤其是綏州,乃是你南下的首當之地,豈能沒有一點防備呢?
劉盤的目光深邃起來,思索良久,他向張伯中拱手謝道:“軍師恩情,劉盤沒齒難忘”說罷竟鄭重地向張伯中施了一禮,張伯中雙手攙扶住他,說道:“或許是我多慮了,哈哈,大統領正是看重了你粗中有細,才將此重任託付給你,消將軍不要懈怠”
為慎重期間,劉盤派出三撥人馬前往夏州銀州綏州打探,得到的情報是夏州銀州各有駐軍三千人,綏州城守兵只有一千八百人,城外綏德成平兩城守兵合計一千四,三城鼎足而立,互為犄角這個劉盤倒不的,他已經探知綏德鎮將賀墨池與武曹面和心不合,賀墨池是當地大戶,其家族累世把持綏州地方官府,武曹未發急,曾寄身於曲舍,靠填豔詞為生據說倆人曾為爭一個歌姬的彩頭,而大打出手,賀墨池指使家奴將武曹打成重傷,丟棄在茅廁中,睡了三天兩夜,那時武曹雖然窮困卻薄有聲名,一時驚動了夏綏節度使裴燁,賀墨池被革去綏州司戶之職,大好前程毀於一旦及武曹發薦了綏州之主,賀墨池一怒之下離開綏州城,率家兵佔據了綏德,自封為綏德令,名為下屬,實則自立為主
顧申通接替裴燁出任夏綏節度使後,對武曹的妄自尊大十分不滿,暗中扶持賀墨池以為牽制,賀武二人心既不和,賀墨池又仗著與顧申通的私誼根本不將武曹這個頂頭上司放在眼裡,劉盤判定,若是綏州被圍,賀墨池是會很樂意作壁上觀的他眼下最的的是擋在南下路上的銀州城,銀州守將李秀元是武曹的結義兄弟,又是連襟,李秀元此人勇武過人,原來是西北有名的大響馬,他的族兄李昌林曾經為西寧軍破lang營的統軍,因受猜忌而去職
李昌林後歸順文世茂,曾任銀州兵馬使,後升遷至和州團練使李昌林為銀州守將時,招降李秀元為朝廷所用,及李昌林去和州,所部即由李秀元統領文世茂平定豐州之亂後,撤軍南歸,保舉武曹為綏州刺史,倚仗兵多,欲圖銀州,與李秀元連番惡戰武曹曾三次攻入銀州,擄李秀元老母為人質,李秀元也曾賺開綏州城門,騙奸武曹寵姬十三娘倆人糾纏了兩年後,突然一日,彼此握手言和了,放下刀槍,搓土為香,就在戰場上結拜了
李秀元由此甘居武曹之下,盡心盡力替武曹防守綏州的北大門武曹投桃報李,不僅將寵姬十三娘拱手相讓,每年還向銀州供應軍糧一萬石,支應軍餉三萬兩一年前,兩人又共同娶了綏州望族王氏的一對姐妹花為妻,兄弟之情外又加了連襟之宜
回鶻國破,草原大亂,龍蛇魚蟹紛紛南下,說是避難,又何嘗不是伺機搶奪地盤?尤其是契丹烏隗部,藉口追剿宿敵阿熱,渾水摸魚大舉南下,已經佔據了大唐的十數處邊城,仇士良趁機以助防為名,向綏州增兵,又逼顧申通擢升賀墨池為綏州防禦使,拉出一副要取代武曹的架勢,這怎麼能讓武曹不生警覺之心?為策萬一,武曹授意李秀元暗中招兵買馬,擴充勢力,可惜的是銀州是小城,民少財窮,李秀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才募集了兩千餘人,良莠不齊,實在不值得一曬
這天他正為請糧的事到綏州來,誰知沒談兩句就被姐夫抓了差,披堅執銳,充當起了守門衛士,武曹和來的神秘人一直密談到天黑,那行人匆匆用過晚飯,就出城消失在了夜幕中,直到此時,李秀元才顧得上與武曹說上話
武曹看起來精神不錯,一臉輕鬆的樣子,他笑呵呵地招呼李秀元說:“艾把甲卸了,咱們兄弟今晚好好喝兩盅”
酒菜齊備,李秀元也卸下了甲冑,洗簌完畢,他一邊入席一邊問:“來者什麼人,好大的官威?”武曹正給他斟酒,聞聲,不以為然地笑笑說:“天子近臣嘛,一向視我等為草芥,豈能不端端架子”李秀元吃了兩口菜,才介面道:“這幫傢伙雖說架子大,倒也勤勉,黑燈瞎火,也不歇歇就走”
他這話意在試探,武曹卻假作不知,含混地說:“皇命在身,他們豈敢懈悼來來來,咱們兄弟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今晚不醉不歸”李秀元道:“你要喝醉我不管,我是不能喝醉的,好容易回來一趟呢”
因為銀州城環境艱苦,李秀元的妻小都住在綏州城,夫妻難得團聚一次武曹聽了這話,就笑道:“那我不勉強,盡興就好”酒過三巡,李秀元有了幾分醉意,遂自斟一碗酒,對武曹說:“這是最後一杯,喝完我就走了,明早我自回銀州,就不來辭行了”說罷一飲而粳扶案站了起來
武曹送他到門口,說道:“契丹人在宥州榆林歇息了半個月,近來探哨頻繁,只怕要有所動作夏州那邊,顧申通是不中用了,我聽說他已把家小遷往邠寧,拉出了敵一來就跑路的架勢,夏州若失,契丹人必然大舉南下仇中尉又有藉口向綏州增兵了”
李秀元道:“這是來者不善吶,我聽說那個契丹人加勒古杜就是原來的豐州楊昊,他這番捲土重來,用意何在?是叩邊搶掠,還是直指上都?”武曹嘿然冷笑道:“他們是在下棋,下一盤很大的棋艾可惜呀神仙們下棋,你我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充當他們的棋子,任人擺佈,夾縫裡求生啊”李秀元紅著眼說道:“要不要我把弟兄們都拉回來,咱們死保綏州城,兩邊不幫,任他們鬧去?”
武曹把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道:“恰恰相反,你要守住銀州城,銀州城越是堅牢,我這兒才越安全我這兒穩住了,你那兒才能立住腳跟,咱們兄弟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你記好了,往後沒有我的手信,任何人調撥你,你也不要理睬他”
李秀元咧嘴笑道:“那是自然,咱唯大哥馬首是瞻”
李秀元在銀州城的一舉一動,劉盤都看在眼裡,張伯中給他派的幾個參軍都十分得力,而楊昊給他舉薦的軍師羊弘揚更是人中龍鳳,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聰明絕頂,智計百出,讓劉盤忍不住要喊他一聲“小諸葛”了小諸葛為劉盤製作了一個大沙盤,以綏州為中心,夏綏邠寧鄜坊河中的整個山川城關形勢盡皆在目對夏綏邠寧鄜坊三鎮的兵力佈置爛熟於胸
“綏州駐軍八千八百人,分屬三部,武曹部實力最強,有兵四千六百人,其中馬軍八百,賀墨池部有兵一千九百人,以步軍為主,只有不到百人的小股騎兵此外還有成平堡守將李成的兩千三百族兵李家是綏州望族,把持綏州騾馬行上百年,成平堡里居住著李氏族人約有萬人,不過李家內部不和,彼此勾心鬥角,難以擰成一股繩李成一脈勢力雖大,在族中威望卻不高,難以號令族人”
劉盤聽得連連點頭,目光落在銀州城上說:“聽說李秀元是員虎將”
羊弘揚道:“勇武過人,一雙鑌鐵鐧打遍河西無敵手不過此人義氣深重,難成大氣”說到這,羊弘揚又補充道:“李秀元在銀州城私自招兵買馬,擴充兵力,已經引起顧申通的極大不滿,他招募的兵卒中有許多人根本就是顧申通派去的奸細”
劉盤聽到這,眼睛一亮,問:“那你有沒有派釘子過去?”
羊弘揚肯定地答道:“有的,銀州城裡有我們的耳目”
劉盤哈哈大笑,大手望羊弘揚肩上猛力一拍,笑道:“有小諸葛在,我做劉備又有何難”說過這話陡然覺得不妥,便改口道:“想那關羽恃才傲物,與諸葛不和,終究敗走麥城,身死名敗,為世人笑我與小諸葛一定要好好親近,協力同心,立他個不世功勳”
羊弘揚道:“將軍可比關羽,屬下怎敢比諸葛?”
劉盤大手一揮,咧嘴笑道:“諸葛也是人嘛,你有什麼比他差的”
羊弘揚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就把目光重新轉向沙盤,繼續說下去:“李秀元原來擁兵一千六,馬步各半,擴充兵馬後,銀州城有兵力三千,士卒缺乏訓練,軍械不齊,士氣不高,守城有餘,野戰能力不足銀州城西北十八里的八里堡現有兵力八百,守將賀果兒,系綏州望族賀墨池的遠親,兩年前武曹佔據綏州,殺賀果兒父親,對賀氏勢力多有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