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一營的統軍校尉吳波漢是劉毅峰的遠房表情,靠著這層關係在原豐安刺史府混了個侍衛副領的差事,劉毅峰倒臺後,他轉投李通門下,李通行伍出身,看不上這種靠裙帶關係上位的人,吳波漢在天德右軍混的很不如意。楊昊改制時吳波漢走了莊雲清的門路當上了由九娘關舊部整編而成的警一營統軍校尉。從此吳波漢就被看做莊雲清的人。

曾重陽也是這種看法,鑑於莊雲清是韓遂的愛將,而韓遂與自己一直相處的很融洽,因此曾重陽自然而然地就將吳波漢也看做是自己人。在豐州各軍轟轟烈烈的整肅運動中,警一營成了一塊樂土。當其他營忙著互揭發、抓、殺王黨餘孽時,警一營計程車卒卻在忙著幫王默山的一礦挖土方。

王默山到底是個生意人,生意人立身處世的一條原則就是永遠不和當權者對著幹,也永遠不和當權者走的太近。正因為如此王默山的一礦才沒有因為楊昊的突然倒臺而受牽累。曾重陽從骨子裡是看不起像王默山這樣的商人,因此也就對他的這種轉變不以為然了。當王默山帶著一份厚禮來請王默山為他的煤礦改個名字時,曾重陽甚至都懶得見他。

與曾重陽的冷漠蔑視態度不同,莊雲清對城南的這個煤礦倒顯得很用心,只要有閒暇他就會帶著豐安縣的相關官員渡河去看看。說幾句鼓勵的話,然後盡醉而歸。曾重陽知道這些,也派人暗中跟去查過,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入冬後的連續雨雪讓煤礦的工程暫時停了下來,大批的工人呆在工地上無所事事,年輕人天**動,常有三五成群的礦工渡河到城裡來遊玩。礦工活重,但收入不低,進了城吃喝玩樂,銀子流水價似的往外花,酒館、客棧、曲舍、賭場的老闆們樂的嘴都合不攏。

儘管曾重陽有嚴令不得留宿礦工在城中過夜,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酒館、賭場的老闆們莫不是絞盡腦汁把人留下來。只要熟悉本地情況的縣衙捕快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外地來怛達人是想管也管不上。

一向以辦事認真、執法嚴明著稱的縣令朱驤楠在這件事上卻是不管不問,只要留宿城中的礦工們沒有殺人放火,縣衙的捕快們只當做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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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雪過後,一礦被積雪壓塌了兩座工棚,上百工人無處居住。王默山向吳波漢求援,吳波漢稟明莊雲清後讓騰出幾間營房給工人居住,騰出來計程車卒則遷回城南的營地。

某日,警一營的一隊士卒在透過豐安南門時忽然被歸義軍巡檢隊攔住,歸義軍硬說眾人進城意圖不軌,要將眾人繳械帶回營地訊問。警一營士卒不肯繳械,雙方立時就衝突起來。警一營人少,一動手就吃了虧。

警一營在城南營地駐有兩哨人馬,此時正在為河南遷回來的一隊人騰營房。忽聽那隊人馬跟怛達人在南門打起來了,而且吃了虧。當值的哨長立即集結人馬趕過去增援,兩哨人馬加上原先的一隊二百多人打的巡檢隊丟盔棄甲。

吃了虧的巡檢隊立即派人向歸義軍城南守城使稟報,守城使一聽火冒三丈馬上派三百人趕去增援。警一營士卒見勢不妙向城西的鐵鐺營駐地退去。鐵鐺營是原天德右軍的底子,戰鬥力遠在警一營之上,只可惜此時主力駐在九娘關,營地裡只有兩隊人。

當值哨長林英開啟營門放警一營進來躲藏,然後命弓箭手守衛在營門前,下了死命令,誰敢透過下馬樁立即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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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重陽得知城南之變時,林英已經射殺了歸義軍城南守城使摩歇心。摩歇心是李少卿胞弟李陽九的愛將,也是歸義軍的一員悍將。他骨子裡看不起躲入鐵鐺營裡的警一營士卒。所以當鐵鐺營的守門官警告他再向前就放箭時,摩歇心絲毫不放在心上。他騎著通體漆黑的“鐵麒麟”洋洋得意地走過下馬樁,營門後早就窩弓搭箭的弓箭手們頓時萬箭齊發。摩歇心和他的“鐵麒麟”被射成刺蝟一般。

震驚之下的怛達人四散而逃,甚至連摩歇心的屍體也沒人敢收。

“反了,反了。去,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哨長給我抓來。”曾重陽捶著桌案衝朱七大喝道。

“是。”朱七陰著臉大步往外走。

“砰!”欽差公署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數十名怛達士卒手持彎刀衝了進來。

“閃開!閃開!”怛達人抬著一具人屍和一具馬屍闖了進來。兩具屍體上都插滿了森森的羽箭。

“敢擅闖欽差公署,一律格殺勿論。”朱七一聲斷喝,數十錦衣侍衛從兩邊耳房裡衝了出來將怛達人圍了起來。與其同時公署大門也轟然關閉。

“且慢!”曾重陽一聲斷喝,忙從大堂內迎了出來。

“各位好弟兄,各位好朋友,稍安勿躁。”曾重陽堆起笑臉連連向歸義軍士卒彎腰打躬。

“我們將軍冤死,你還能笑得出來,簡直禽獸不如。”有人尖聲叫道。

“膽敢侮辱欽差,給我拿下!”朱七一聲喝,錦衣侍衛一擁而上將出言辱罵曾重陽的歸義軍士卒按在了地上。

“放肆!”曾重陽漲紅了臉,大聲吼道。三步做兩步衝上前推開了錦衣侍衛,親手扶起了滿臉灰土的怛達士卒。那士卒沒想到幾個錦衣侍衛出手會這麼快,這麼狠,此時心裡尚且砰砰亂跳。見了曾重陽竟說不出話來。

曾重陽一邊替他拍打身上的塵土,一邊不停地賠禮道歉。

“少在這假惺惺!我問你,害死了我們將軍,你打算怎麼辦?”

“啊,本堂一定會嚴懲兇手給各位好兄弟一個交代。”

“少打官腔。將軍遺體就在這,你跪下來給他磕三個頭。”

“使得,使得,死者為大。曾某理當如此。”曾重陽說著話彎腰就要跪,朱七上期一把攙住他,低聲道:“曾公,尊不跪賤。”

“哼,你懂什麼!”曾重陽狠狠地甩開朱七的手,“尊者亦為逝者哀。”朱七聞聽這話像被針扎一般,黯然地縮回了手。

曾重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摩歇心的屍體磕了三個頭,正要起身卻被怛達人攔住:“‘鐵麒麟’與將軍親如兄弟,你給它也磕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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