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急問道:“現在怎麼辦?”

吳銘喝道:“慌什麼?董八成不還沒打進門來嗎?”話音未落,有兩個人大笑而入,一個是唐虎,一個是談空。楊昊忙上前跪拜,唐虎笑道:“自古官不跪民,你如今是官,咱們兩個現在可都是庶民啦。”

楊昊道:“兩位恩師為救學生,丟官棄爵,此恩如何能報?”

唐虎道:“那你就多爭氣,給我們臉上多添光彩。”

吳銘道:“兵臨城下,你們還有心扯淡,都快進來。”

侍從們掛起了一副巨大的天德軍山川地形圖,上面城鎮、軍寨、河流、山脈都標畫的一清二楚。唐虎厭惡地揮揮手道:“看什麼圖?董八成那老兒就從來不看圖。這一仗非有奇謀不能獲勝。”

談空笑問:“那你想到破敵之策了嗎?”

唐虎嘆息一聲,搖搖頭:“當世能稱良將的不過兩個人:神策軍文世茂、河東董八成。這董老兒雖是一副討人厭的驢脾氣,打仗卻是個行家裡手。若在二十年前我也不懼他,不過二十年不掌兵,手腦都荒咯。”

唐虎連連搖頭嘆息,又教訓楊昊:“你說你這些兵哪還有個兵的樣子,渾渾噩噩,混吃等死,心無鬥志,得過且過,指望他們能做什麼。”

“好了,你就別抱怨了,若有百萬雄兵,就用不著你我來這啦。”吳銘打斷了唐虎的話。談空拍著唐虎的肩笑道:“勝了你揚名天下,錦上添花,敗了讓他楊昊去頂罪,不損英名。”談空望著楊昊呵呵笑道:“這筆生意你可是穩賠不賺啊。”

楊昊答道:“學生還年輕,輸得起。”

吳銘板起臉喝道:“誰都輸不起!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

劉熙抬頭望了眼端坐在原屬於自己的虎皮座椅上的董八成,心裡又生一計。

“劉熙還有一事要稟報老將軍。”

“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董八成一面仔細審視劉熙獻上的豐安城防圖,一面有些不耐煩地答道。他心裡在嘀咕:為何自己會對這個奴顏媚骨的叛徒這麼有耐心,擱在往常一百個劉熙也沒了腦袋。

“豐安城西有段長約三十丈的城牆,曾經塌過。”劉熙字斟句酌想把事情說得簡潔些,但心中一緊張,反而說得更亂。

董八成沒有應答,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劉熙暗暗嚥了口氣,悄悄地抬起頭來。

“狗日的東西!”董八成突然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門口侍衛蜂擁而入,劉熙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伏地連連叩頭。

董八成並不是在罵劉熙,在他眼裡劉熙這種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去罵。他罵的是這個主持設計豐安防務的人,此人若非敵國奸細,那就是飯桶白痴。豐安背山面水,地勢易守難攻,唯一的缺口是城西南一塊臨水的沙地,很容易被渡河而來的敵軍佔據後變成攻城的跳板。堵住這個缺口其實很簡單,只要沿河紮下幾座營寨,駐紮數百弓箭兵,在敵人乘船渡河時予敵以重大殺傷,然後再用騎兵衝殺持盾衝上岸來的步兵。數百人便可保豐安不失!

可設計豐安防務的這個人卻狗屁不通,他在城南沙地上築了一條土牆和一道壕溝,然後加固加高了南面的城牆,再封死南門。弄完這些後,他只留數十名巡河兵守備城南,而將主力集中在城東。

東門外雖是一片空地,但前有九娘關為門戶,北有小山密林為屏障,南面河灘是一片長滿蘆葦雜草的溼地,根本不適宜大規模登陸作戰。這樣的地形看似空曠無依,卻最是安全無虞。本是一座易守難攻的鐵桶城,硬是被某人弄成了柳條編的筐子——露洞百出。

“城裡防務是誰主持制定的。”

“是曾刺史。”

“曾重陽?難道不是韓遂?”

“曾重陽說韓將軍以前只做過校尉,防守一座鎮寨還行,防守像豐安這麼大的一座城池,他不行。豐安防務是曾重陽親手製定,弄成後還把我們都叫去,他講授我們學習,整整折騰了三天。”

“真是腐儒誤國。”董八成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忽問劉熙:“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城西有段城牆,以前塌過,後來補上了,但兩邊裂縫很大,年年往裡面灌漿,可總也封不住那裂縫。”

“哦,”董八成聞言一驚,忙低頭檢視地圖。

劉熙壯著膽子湊上前,指著城西的一段城牆道:“就是這一段。”

董八成點點頭,說道:“劉毅峰背信棄義,我本該將你的頭砍下來送還給他。”

“將軍饒命!”劉熙殺豬般叫嚷起來。

董八成厭惡地瞪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念在你誠心助我平叛,暫饒你性命,留在軍前戴罪立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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