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因身體缺陷而受到各方歧視的變種瘦鼻人,直到今日之前都沒有獲得過任何保護與憐愛。

寒來暑往,阿和瞧著來來往往或冷眼旁觀或熟視無睹的人,沒有過心裡難受或是失了面子,只當是認命似的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像是寄生在這裡的怪物。

「為什麼還在這裡?」

夜晚降臨,阿和抬起頭來,看到的是背光站在自己面前的季理,卻是一臉皺眉模樣的上下打量著他。

「我說這又幾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習慣了。」他咬牙擠出了這一句話打斷了她將要問下去的話,卻是忽然感覺手腕處傳來一陣大力,抬頭見正是她要扯著自己往外走,連忙甩開了那隻手。

「幹什麼?」

她又扯了扯他的手,見扯不動便轉過頭來說道:「當然是去後山玩啊,聽說那裡有很多奇怪的蟲子,可是我今天白天有點事耽誤了。現在晚上我自己過去有點害怕。你一定可以保護我的,對不對?」

「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去……。」他剛想反駁她兩句,卻只見她一臉不樂意的委屈,心底裡也軟了幾分,一瞬間便被她敏銳的捕捉到了弱點。

「走啦!」

後山向來人跡罕至,再加上氣候溼潤而導致蛇鼠蟲蟻頗多,幾乎是有進去的就會有慘叫著出來的,即使是運氣好的進去後,腿腳上不怎麼帶著幾個腫脹的膿包血印出來,都算不得徹底深入過裡面。

雖然這是人們幾乎不願意來的地方,但對於經驗豐富又愛好探索的季理來說,這裡豐富的動植物資源,卻恰好正中她懷,是夢寐以求的天堂。

但今天把他拖了過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今天白天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唯一的事情就是連街連巷的尋找他的身影。帶他過來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就只是想要帶他過來見識一下世面,而不是天天待在哪個臭水溝裡,或是哪個小巷的角落裡被人天天瞧不起。..

「這裡可是大人們都不敢來的地方,你今天跟著我進來這一趟,出去以後要是再有人敢欺負你,你就跟他們說我來過這裡,看誰還敢說你是廢物!」

他倒是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思索再三還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我不需要這樣。」

「你需要!」她不容分說的拉起他來,「進去以後腳底輕著點,說話的聲音也小著點。看著我!注意著點兒,別拿我的話不當事,你要知道它們耳朵的靈敏可比你想象中的厲害多了!」

阿和終於是專注的聽完她的一頓嘮叨,直到她自己停下來思索再三,確實沒有再落下什麼重點之後,才是終於抬起腳來準備拉他進去。

「什麼聲音?」

「什麼?」她豎起耳朵認真聽了一番,卻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聽到什麼了?」

阿和沉默的站在一旁半晌,卻是忽然拉起她衝了進去。

「你到底聽到什麼了?!」她剛想開口問他,便忽然想到了自己方才告誡他的那一番話,連忙斂了聲。

而就是在這一片沉默之中,他卻是忽然放緩了腳步,隨即低聲說了一個詞語。

「殺人。」

這話要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季理或許也就只當是笑話或是開玩笑般的就帶了過去,可當從他嘴裡說出來之時,卻是莫名的有一股令人深信不疑的魔力,讓她幾乎是一瞬間便相信了他說的就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事。

跟著他走到了密林深處,那被他先前就早已聽到的聲音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傳入了季理的耳中。而自這裡到外面的路途,卻是目測足足百米的距離。

還沒等她再低頭去看他究竟如何之時,他卻是忽然停下了腳步,環顧四周之後便迅速拉著她躲到了一顆巨大的岩石後面。

看來就在這附近……。她正一抬起頭來,眼前不遠處的地方卻是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村裡頭的那個流氓酒瞎子?那人即使是站在原地,也還是歪歪斜斜的晃悠著身子,這使得她很快便認出了那個人影。只是正當她好奇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之時,卻見他忽然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即便俯下身去抬起了一大塊麻袋似的東西。

她只覺得那麻袋形狀似乎有些奇怪,微微眯起眼來精準了一下視線,卻是忽然發現那被馱起來的居然是一個人。

這不正是那個小霸王嗎?他們兩個之間怎麼會有交集呢?她略顯不解的轉過頭去看向身旁的阿和,後者卻是忽然開口,用口型對她緩緩的比劃了三個字。

他,死,了。

「!」

季理只覺得腦海中一頓,隨即便忽然閃現過了剛才那一張煞白的臉,瞬間有些愕然的愣在了原地。

她正把大腦重新反應著幾分,卻只見眼前的身影忽然晃了晃,抬腳竟是要走出巨石的掩護之下。

「你要幹什麼?!」

「我去殺了他!」

「你別動!」她見狀死死的伸手拖住了他,低聲訓斥道:「你在幹什麼?你還當是以前嗎!現在我們雖然是兩個人,可你這樣衝出去,就能保證我們兩個打得過他一個醉酒的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