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是……!」

「我從不騙人。」他拔出短刃,扔到一旁,看著一旁的黑池。

它早已存在了許久。那裡被自己鎖住了許多絕望和邪惡。

「還有一件事。」他轉身最後一次緊緊的抱住他的神明,伸手輕撫上他的雙眼,將一個物什塞到他手裡。

是一枚指戒。

他怔怔的任憑他的擁抱,卻只覺得周身一鬆。他再睜眼看去之時,卻只見一方黑影墜下黑池。

他沒想過攔住他,只是目送著他逐漸下墜,方才耳邊的低語仍在心底縈繞。

「這裡總歸要有人接管的。」

「天上的神明是服務於眾人的,地下的你只需要服從於你自己。我無法讓您成為天上的神明,但可以讓您成為坐鎮這片煉獄的神明。」

「希望從今天起,請只為您自己祈禱吧。而我只希望您能記住我的名字——南以頌。」

「您是我永遠的神明。」

漫天神明,只有這地下的永垂不朽。

————

意識猛然迴歸體內,周微詩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兩人,只覺得方才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那兩人明明長得像他們,又感覺不是他們。

「這就是你構造的無數個過去之中的其中之一,就在這個地方,在這個被你施以結界,幾近搞得死寂一片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逾白語氣中的鎮定不減,卻是偏過了頭去躲避著他的目光,「這裡確實被設了結界,但那只是為了起到保護的作用。」

面對著他的態度,南以頌放任他如何躲避自己,即使沒有直面向他,語氣中的壓迫感卻仍是難以忽視,「保護誰?是保護他們,還是保護你自己?」

「你殺死了我,但也知道作為你的半顆心幻化而成的我並不會徹底死亡,內心滿是不安,所以藉著遷徙之勢躲到這裡,並施以結界擾亂其中的時間秩序,試圖將我徹底阻擋在外。」

逾白轉過頭去瞪大著眼看向他,唇間已然是顫抖的模樣,「你在胡說……,我根本沒有這樣做過!」

「你瞞不過我的,父親,我可是你的一部分啊。」

他永遠都是處於上風的,因為他踩實了他的一切秘密。

剛一聽到那個稱呼,逾白便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頭,駁斥道:「別叫我父親,我不認識你!」

他厭惡又陌生的表情令南以頌幾近心如刀割,「事到如今,你還在執著,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我!」

「不肯承認,你覺得我的目的是什麼?」逾白麵色扭曲的看著他,笑的恐怖又絕望,「我恨你啊!我恨死你這個該死的後代了!我把你造出來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一個可以供我使用的機器,我的願望就是這麼簡單……。」

「可你呢?你都幹了什麼?你在反抗我,忤逆我,你拒絕了我給你安排的一切,到頭來又毀掉了我的一切!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品,我為什麼要承認你的存在?!」

事到如今,在這般刺激之下,他終於是把自己窩藏已久的心思一併吐露了出來。無論是從前對他的態度,還是在這之後面對任何人的侃侃而談,這一切無論再如何完美無瑕,也不過是他這些年來為自己的慾望披上的善良溫和的華裳罷了。

他的存在就像是那些結翎鳥一般,溫和善良的皮囊只是浮於表面,尖銳的喙下深藏的是自己內心的那縷殘暴不仁的靈魂,只待擇以時日徹底被揭露開來。

南以頌面對著他徹底的自我揭露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像是解脫了似的仰頭長嘆一聲。

原來自己的存在,對他來說就真的只是一個傀儡罷了。

他並不怨他會有這種想法,只是慶幸自己果然沒有想錯,否則這麼些年以來被自己所堅守著的仇恨不就都成了一個笑話了麼。

「我沒有毀掉你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咎由自取。在你殺死我之後,你選擇帶著所有鳥群來到這裡,可你並沒有考慮他們是否會適應這裡的生活,就讓所有結翎鳥都為你的一時衝動犧牲了生命。在那支黑幫隊伍到達這裡之時,你沒有選擇攔住憤怒米斯•伯利,就讓他死在了那次衝突之中。即使你後來將他們全部殺死,這會有用嗎?」

他看著逾白那張清秀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只是覺得好笑又可悲。

「米斯、結翎鳥群、還有平靜的生活……,你曾經所擁有的一切早就被你自己殺死了。執念了這麼久,你恨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