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時間剛剛好,一敲門就聽到裡面的人回應,聲音還很清明,料想是醒的有一段時間了。

她推開門走到了章柳的床邊,猶豫了幾秒之後,拖了一個凳子到旁邊坐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是很難受嗎?”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時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帶你去醫院的。”

章柳很執著地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半坐了起來,對她溫和地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我沒事兒的,睡了一覺之後感覺好了很多,就是傷口的地方有些隱隱作痛,不過我知道這是正常的。”

“那就好。”解清秋眉眼低垂,沉默了幾秒。

不過幾秒後,她開口詢問道:“我可以問問你們是怎麼產生的矛盾嗎?”

這個你們,指的自然是他和解梨。

說完這句話,她又很欲蓋彌彰、很具有偏向性地解釋了一句。“因為解梨他平常不會這樣,雖然有些小孩子的脾性在其中,但也是乖巧懂事的。”

解釋完她又覺得不夠好,好像自己在諷刺章柳,故意蠻不講理一樣。

於是又急急地補充道:“當然我並沒有指向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

她的解釋實在有些蒼白和無力,章柳有些勉強地勾了勾嘴角。“我明白你的意思的,清秋。”

兩人都沉默了一兩秒之後,他才緩緩地開口講述整個事件的大概發展經過。

“是我主動去找的他,因為他不接受我的禮物,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些什麼誤會,於是想叫他問問清楚”章柳緩緩說道。“我敲了門他也開了,但他好像不太想讓我進去,我承認這裡是我做的不對,因為我擋住了他關門的想法自己鑽了進去。”

直到這裡,章柳說得都和監控所拍到的是一樣的。

“他問我為什麼要去找他,我告訴了他我的目的,他又問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跟他說我即將和你結婚,我即將和你白頭偕老、共度餘生,然後他表現得很不開心。”章柳說到這裡的時候皺了皺眉頭。

“接著他的情緒就開始激動了起來,他讓我離開這裡、讓我滾出去”章柳嘆了一口氣。“我猜測是因為他對你太依賴了,於是就說等我們結婚之後,也許我可以給他介紹一個非常年輕有為的雌蟲。”

“當有了自己的愛人之後,對家人的依賴也許就會小一些。”他的話語說得實在言辭懇切,叫人聽不出一點其他不好的情緒來。“我覺得我的這一番想法是沒有問題的,可誰知道他越來越激動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開始罵我,說我很討厭,讓我滾出去,他甚至開始拖拽我。”

章柳說著就對解清秋露出了自己的手,上面確實清晰可見兩圈微微泛青的痕跡。

“我感受到了疼痛,所以我很害怕。你知道的,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我。”他皺著自己的眉頭,模樣確實很脆弱動人。“然後我說了很不好的話,這話真的很不好。”

章柳面帶愧疚之意地看向瞭解清秋,眼眸中似乎含著淚光又似乎沒有。“我承認我當時可能是情緒太激動了,明明知道他就跟一個小孩子一樣,我還那麼口無遮攔地罵了他是傻子。”

說著說著他又起來了一些,似乎是想去夠解清秋搭在腿上的手。

他成功了,不過也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就收回去。

“清秋,對不起,這聲道歉是對你說的,也是對他說的。”他終於伸手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淚光。“真的很抱歉。”

解清秋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感受,她覺得五味雜陳、覺得如鯁在喉、覺得如坐針氈。

其實目前為止章柳說出來的這一些和監控所拍到的,和解梨本人所說的,都完美地對應上了,包括那些對他自己不利的那一部分。

說的真是好笑,她先是調查的監控又是去詢問了解梨,最後才來問章柳。其實內心裡面都包含著太多對解梨的信任和太多對章柳的質疑。

而事實上,最後章柳給出的答案又是如此的與真相相近,讓人有些難以接受解梨真的有那麼不乖巧不懂事的時候。

思緒混亂成一團,擰巴成了麻花狀,她捋來捋去,最後也只得出了那個結論,就是兩個人其實都沒有錯,這只是發生了一場誤會。

說來說去,天底下就只有解清秋這一個大壞人。

她懷疑這懷疑那,實在敏感多疑,叫人不可相信依賴。

“你不用道歉的。”解清秋主動伸手去幫他掖了掖被子,扶他躺下了。“你又沒有做錯些什麼。”

“解梨他做錯了一件事兒,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不小心把你推下樓了,應該讓他來跟你說聲對不起。”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呈現出一種即將離開的姿態。“當然以後還是請你不要再那麼說他了,其實他不傻的。”

章柳抹了抹眼淚又點了點頭。

於是解清秋就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