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掛一世的義妹將所有的罪過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孫老頭笑了。

罷了,本來就該自己承擔,好歹,當年孫家收養了他,而且當年若非他們出手相救,他們夫妻哪裡還能夠生兒育女,白得這許多年相依相伴的光陰。

幾十年了啊!

巧蝶跟他行走在外,無怨無悔,真心實意,而且毫無底線。

她願意隨他做盡惡事,有福一起享,有罪一起擔,他還求什麼?

現在終於醒悟,與巧蝶在一起,其實早就不僅僅是為了報復侯爺,他的心裡在他自己都還不曾發覺時已被巧蝶填滿。

老婆子慢些走,無論是打是罵或是贖罪,走慢些,馬上就能捨下這身肉前來追你,黃泉路,依然相依相伴,給個機會,為你做些無底線的事。

他不曾後悔做下的惡事,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種生存方式,就如一將功成萬骨枯,就如皇帝登位前的血雨腥風,不過是成王敗寇。

他若虧欠,除了老婆子,再無其他。

曾經,他也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可生活的磨礪,讓他無力去尋什麼身世之謎。

而今,他想,若在地府見到生身父母,他要做的不是質問,而是……視而不見。

呼!

這一剎那,義妹孫媽媽在他的心中徹底消除,他不看她,只望著房梁說話:“都是我的錯,是我怨恨侯爺,才想盡辦法擄走九姑娘。其實,若是方便,也許會擄大些的,可運氣不好,只能將就。”

寶昕差點被氣笑:“算我倒黴了?”

“可不就是。若當日是大些的姑娘到外院,你就沒這番經歷了。不過,聽說你幫朝廷破了匪窩,也算功德一件嘛,唉,也算替我老婆子報了仇。”

“呸,也是孫婆子不用死,你放棄了她,她才會丟掉性命。”

“若不是你讓她著急中了風,我會帶不走她嗎?”

寶昕哈哈大笑:“藉口!永遠都是這般自私冷漠無情無義,還要替自己找理由,丟人!”

孫老頭頹然:“是啊,你說得對,我就不該起心綁了你,綁你也就罷了,不該起貪心想賣掉你,若你當日就死了,也不會有這些事,說不定查不到我們夫妻頭上,我們還好好地在江湖遊走。”

寶昕懶得理他了,聽他以為開脫孫媽媽,倒是有點佩服他對孫家的情義。

“我作惡太多,損盡陰德,只求速死。”

孫媽媽一直在發愣,雖然有心酸,但是更有竊喜,但是她明白,不能表現出來,她現在什麼都不能說,只需悲哀,只需預設。

寧世昀也很無奈,孫老頭死到臨頭,竟然不肯拖孫媽媽下水,而孫媽媽不認口供,他們都是方正的人,不可能就這般把人弄死,心不服口不服。

再者,這事也不能再府裡張揚,只能悄悄處置。

寧侯爺揮手,把孫老頭交給護衛:“看清楚,害你丟命的不是本侯,是你的義妹。既然你不肯指認她,當日她救了你們,今日你們就還命回來。”

孫老頭面無表情,看著孫媽媽:“義妹,別怕,都是義兄的錯,你們只是收養了我,只是救了我,全是我的錯。來生,拜託你們,對面只當從未見過。”

不願再相遇,不願再相識。

孫老頭被抬走,孫媽媽突然訥訥地問:“他……會怎樣?”

寧侯爺手指敲著案几:“當日他們為人所替代,是如何替代的?”

“火。”

“所以,他只是把未做完的事完成,如此而已。雖然有人認罪你不用死,但是,也不能再留在侯府伺候,只能流放莊子去。”

是最偏遠最艱苦的地方,待某日完結了性命,才算真正的終止受苦。

“可奴婢冤枉,為什麼還要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