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丁四營一大群被強留在此的各色人等,慢悠悠心不在焉地跟在三爺身後,轉了工匠坊,又到田間地頭看了看,最後還去後面的大山腳下看了正在做活的石匠。

“活不重,零碎,既然你們想保命,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幹活。每日還有一個時辰,每個人必須參加訓練,很簡單,就是揮刀砍木頭。”

呃?是砍柴麼?

“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們,守好本分。我可不希望有一天送你們到那裡。哪裡?來,看看去。”

帶著所有人來到營地外沿,這裡有三處深坑,十幾米深。

“知道這是做什麼的嗎?錯,不是葬死人的,是放死人骨灰的,堆積多些,還能做地裡的肥料壯莊稼。你們不想被火燒死,不想變成莊稼肥,就安分些。大爺和我,對安分聽話的,會有獎賞,說不定,以後還許你們送錢回家,養活家中老小沒問題。還有,”他指著青壯男子:“沒娶媳婦的,不用愁,女人隨處可有。大爺你們也看見了,大大咧咧的一個人,可他就娶了大家閨秀。我們的目標,就是娶大家閨秀,睡小家碧玉,父母做老封君,孩子受到很好的教導。”

眾人有些麻木,被這深坑嚇到了,就算後面描畫的前景再誘人,身在匪窩是事實,朝不保夕是事實,一旦事發,連累家人,也完全可能。

劉木根抹了一把臉,低頭對寶昕道:“他越是說得好聽,我這心就越是慌亂,怎麼感覺腦袋沒在脖子上,而是在褲腰帶上呢?既然頭都不在,怎麼享受?”

寶昕想笑,又笑不出來,一張小臉怪異地抬起來望著劉大哥,她能怎麼安慰他?都在匪窩呢!

三爺倒是說了不少話,可你在萬人坑邊說著誘惑的話,這效果……瘮得慌。

“不相信是不是?沒娶妻的時候,只要表現好,就能獎賞到營地的錦繡花房尋樂子,都是小家碧玉,哈哈。”

三爺覺得動員工作差不多了,讓各自散去:“明日會有具體的分工,等著吧。”

寶昕跟著劉大哥回到丙字七號,這才回過神來,敢情,賊窩還養了營妓?

搶來的良家女子充作營妓?

孃的,太缺德了。

寶昕不知道還會在這裡待多久,一定要非常小心,絕對不能暴露女子身份,否則,擺脫了被賣到花樓的命運,難免落入被訓為營妓的可能。

曾大哥與簡小哥都沒什麼精神,三爺的那番話並不能激發他們的鬥志。

在匪窩再有出息,奈何做賊啊!

“若有一天匪窩被破,今上能不能明白我們的情非得已?千萬別把我們當做甘願落草的悍匪才是。完了,看不到今後的路,完了。”

簡小哥總是比大家多愁善感,他的顧慮也是曾大哥與劉大哥的顧慮,一時間整個七號房鴉雀無聲。

半晌,簡小哥躺下:“這就如亡國被俘,當時沒有自盡盡忠,之後再表清白也沒人相信。活下去,再謀以後。但是我們要有原則,不能身在匪窩,最終成為賊匪。”

“我不會的。”

“我肯定也不會。”

“我只想清白做人,踏實過日子。”

看寶昕沉默無語,劉木根以為寶昕對即將分配的差事犯愁,拍拍她的肩膀:“我會求他們,讓你跟著我的。我會努力,多做些,你不用擔心。”

曾大哥很同情寶昕,笑道:“我們三個多做些,怎麼也把你那份填補了。小哥兒這麼小,真是作孽!算了,我們再如何怨憤,也改變不了目前的狀況,先這麼著吧。”

寶昕咬著唇,她腦子裡想的,卻是先前在工匠坊看見的東西。

對,那是馬車的車廂,那是孃親為她們姐妹出門方便,特意製作的華美車廂。

馬車寬大,又軟又暖,暗格還能放吃食和常用品,她很是喜歡。

哪裡知道一場風雪中的劫殺之後,死去的那許多人與侯府未來得及逃掉的馬車伕、丫頭,甚至死馬與車廂,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