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村民的說話聲,她很快就站起身來,溫溫柔柔的說:“請稍等一下。”她站起身,從一旁拿了毛巾擦乾淨手,這才回過身來。

周起在門口站著,剛才也只粗略的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這會兒聽到女人的聲音,他驀的抬起頭來往屋內看去。

這一看這下他不由得愣住了,從屋裡走過來的人,是兩年多未見過據說已經出國的簡意。

愣住的人不只是他,還有簡意。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她會在這小漁村見到周起。但她明顯的比他淡定得多,很快便回過神來,客客氣氣的同村民打了招呼,然後帶著他們往左邊兒拐角處的房間。

因為村民打過電話,床鋪都已鋪好,只是十分簡單。房間裡擺放著的是兩張鐵架子床,助理一間周起一間。船主則是同村民回去,住到他家裡。

安排好他們的住宿後兩人很快離開,助理對於這樣簡陋的環境顯然是不太習慣的,詢問簡意是否能洗澡。這兒很潮溼,身上總覺得帶著一股子的海水的腥味兒。

這兒連簡單的浴室都沒有,需要燒水拎著到隔壁屋子去洗。簡意讓他稍等,她去替他們燒水。

在這兒呆了兩年多,她已經習慣這兒的一切。用水桶在門口接了水,然後拎著往屋子裡,放上‘電老虎’,水很快便能燒熱。

一桶水拎著她很是費力,周起上前去,一言不發的握住了提手。兩人的手碰在一起,簡意一怔,隨即鬆開來,客氣的向他道了謝。

她很快便燒上水,然後在原地立著,等著水燒開。矮矮的房子裡有些悶悶的,過了許久,周起才開口問道:“你這幾年,一直都在這兒嗎?”

他的聲音微微的顫抖。樊振裕做得很乾淨,他曾讓人四處的找過她。但均無任何線索。他一直都以為,她真的是已經出國了。

簡意十分平靜,點點頭應了一句是。

自此兩人便再無話,很快桶中的水便沸騰了起來。簡意收起了線,告訴他們加了冷水拎去哪兒洗,然後便回去繼續弄晚飯去了。

她早些時候一直都在批改作業,天黑才開始做飯。她的另一同事就是本地的村民,這學校裡常常都只有她一個人住。

她的晚餐很簡單,幹豆角燜飯,涼拌海蜇絲,紫菜蛋花湯。這兒偏僻,村民到外界的接觸少之又少,蔬菜十分缺乏,海鮮是頓頓必備的菜。她最開始過來時很不習慣這樣的飲食,但現在已經很習慣了。

她吃完飯後收拾碗筷洗淨,那兩間房裡都亮著燈光,那兩人已經洗漱完了。簡意收拾完,像往常一般燒水洗漱。等著出來時那兩間房子的燈均已熄滅,估計是睡下了。

但走回屋子時她嚇了一大跳,周起點著一支菸站在屋簷底下抽著。光線暗,她又埋著頭,竟然未注意到他。

人都過來了,總不能一直讓在門口站著,她低聲的說道:“進來坐吧。”

她的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張半舊的書桌和椅子。屋子裡的燈是最小瓦數的,昏暗而模糊。而這兒竟然連一盞檯燈也沒有。

周起掐滅了菸頭,隨著她進了房間。簡意指著唯一的一張椅子讓他坐,然後拿了毛巾將頭髮擦乾。

她一時是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的,於是放慢了手中的動作,將頭髮反反覆覆的擦拭著。直到再無可擦了,這才在床上坐了下來。

周起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好會兒才開口問道:“你這幾年都沒回去過嗎?”

簡意臉上的神情平靜,說:“沒有。這邊交通不方便,回去一趟麻煩。”她微微的低垂著頭,看著地上的影子。

周起的喉嚨裡像是堵著東西似的,隔了一會兒才又問道:“當初不是說你出了國,怎麼沒去?”

簡意唔了一聲,說:“樊叔叔是安排我出國的,我不想去,就留了下來。”

接下來再無話可說,他遠遠的過來,好歹是客人。簡意只得找了話題,問道:“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她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驀的抬起頭看向了周起,說:“上半年時傳言說政府將會將這兒開發成旅遊景區,你來不會就是……”

周起點點頭,應了一句是。

簡意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後不再說話了。

周起凝視著她,開口淡淡的說道:“開發後這兒村民的條件會得到很大的改善,這對他們來說不是壞事。”

這兒的孩子比起都市裡的孩子完全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七八歲便會幫著父母做事兒,也會到海邊去趕海補貼家用。最常見的零食只有糖果,只有逢年過節才會有新衣服。

這兒甚至沒有醫院,只有一家據說是祖傳下來的小診所,遇上大病要麼是去市裡,要麼就只有在家裡等死。

簡意在這兒呆了兩年多,對這兒再瞭解不過,聽到這話點點頭。最初傳來這兒會被開發做旅遊景區時,這兒的村民都是興奮的,除了少數上了年紀的老人。即便外邊兒千好萬好,他們還是捨不得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

後來開發的事兒再無音訊,他們也接受得很快,仍舊繼續著之前的生活。偶爾也會憧憬著如果這兒真的被開發了會是什麼樣。同時也擔憂政府的賠償款是否能足夠他們到外面安家。他們有對新生活的憧憬,同時也擔憂著以後的生活。他們常年打魚為生,如果出了這兒,又以什麼為生?

簡意心神恍惚的,周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接著說道:“不必擔心他們以後的生活,他們也不需要搬走,可以繼續留下。等開發成旅遊景區後會有許多遊客過來,他們可以藉此謀生。”

簡意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的屋子裡擺設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四處都是冷冰冰的。這兒本就潮溼,遇上下雨天氣屋子的地面一直都是溼漉漉的,怎麼拖也拖不幹。周起再次的環視了一週,開口低低的問道:“在這邊還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