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晉趕緊的站直了身體,又試探著問道:“起哥,你沒事吧?”他以前不是沒喝醉過,但今晚的他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周起伸手摁了摁眉心,指了指門口示意他麻溜的離開。

阿晉不敢再待下去,讓他有事給他打電話,然後趕緊的走了。

他走後周起也未睡覺,而是坐到了沙發那邊拿出了一支菸抽了起來。酒精非但沒能麻痺神經,他反倒是越加的空洞。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今天中午碰見簡意同彭家父母走在一起的那一幕來,如蟻噬一般的疼痛在胸腔裡蔓延開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閉上了眼睛。

彭童沅父母已經回來,簡意再繼續住著顯然是不妥的。儘管方音極力的挽留,她還是回了自己家裡。但只要不是工作忙,她在下班後都會先去彭宅,在彭宅吃過飯後再回家。

那麼一來一去是麻煩的,彭童沅讓她以後工作日別再過來,等週末再過來。有他父母在,讓她不必擔心。

簡意雖是點頭應下,但仍舊我行我素。

國慶很快就到來,彭家父母商量著去附近哪兒走走。彭童沅的身體不好,他們並不打算走遠,想找找附近哪兒比較適合休養的地方。

簡意上次去的度假區就不錯,於是向他們推薦,找了那邊度假區的資料給他們看。方音開始興致勃勃的準備起了東西來。

但這次遊玩最後變成了簡意同彭童沅二人,他父母是急匆匆的過來的,那邊的事兒還沒完全處理好,臨到要走時接到了那邊的電話,得趕回去處理。但酒店房間等都已經安排好了,於是便讓簡意同彭童沅過去。

簡意本就要同他們過去的,自然沒有意見。出發前一晚在彭宅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便從這邊直接出發。

他們並不打算直接過去,想邊走邊玩兒,順道看看有沒有更有意思的地方。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彭童沅路上是不能隨便對付的,她早早的起來做了便當,將吃的喝的都備足。

路上是由簡意開車,他們邊走便休息,給彭童沅拍了好些照片。等著到達度假區那邊天色已經黑了,彭童沅這一天是累的,就連晚餐簡意也叫到了他的房間裡吃。

他雖是已經離職有一段時間了,但公司的人並不知道他生病。晚些時候竟然有部門的同事打來電話,向他請教一些棘手的問題怎麼處理。

他在公司的人緣一直都很好,也不藏私,細細的告訴了人。

這個電話打了半個小時之久,簡意在一旁等著,等他結束通話電話後便說道:“我放了熱水,快去洗澡休息吧。”

她的房間雖是就在隔壁,但她卻並不打算過去,而是打算就在這邊的沙發上睡。出門在外,讓彭童沅獨自待著她並不放心。

她並不只是犟這一次,事實上自從他生病後,她變得十分強勢,一旦決定的事兒並不會因為他的勸解而有所改變。彭童沅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得任由著她。

關燈後兩人一時都睡不著,簡意興致勃勃的說起了路上想風景來。他們今天沒上高速,走國道抄小路。秋天的山野裡別有一番韻味,金黃被壓彎了腰的稻穀,剝出來一粒粒飽滿的玉米,山間成熟的野果子,還有潺潺流水小孩兒在邊上奔跑的小溪,是許多人嚮往中的生活。

彭童沅認真的聽著,時不時的符合幾句。說到最後,簡意又說:“明年我們夏天過來吧,再早上兩個月,今天我聽那些小孩兒說,夏天會有很多果子,可好吃了。”

他們今天就吃到了野生的獼猴桃,一個個小小的,成熟的很甜帶著一股子的清香味兒。

彭童沅沒有說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隔了會兒才微笑著應了好。

因為他的這一猶豫,簡意心裡的悲傷蔓延開來。剛才湧起來的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眼淚控制不住的滑落在枕頭下。

她很清楚他在猶豫什麼。他現在的身體雖是還好,已經控制住,但誰也不知道明年是什麼樣的光景。

他現在,是沒有明天的人,無法承諾些什麼。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簡意的眼淚不停的滑落著,她控制著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倒是彭童沅這一天十分疲憊,在安靜中很快便睡了過去。

簡意等著他睡熟了,這才起身去了洗手間。她洗了一把臉後站了良久,才回到房間中。藉著從外邊兒透進來的微光看著熟睡的彭童沅,他肉眼可見的瘦著,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以前那麼精神的人,今天在來的路上時不時就會睡著。她無法去想象,他在她生命的中場退出,並永遠消失。

簡意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來。匆匆的回了沙發上,咬住嘴唇一動不動的躺著。

簡意同彭童沅在度假區呆了三天,在他父母回來便回了城。臨到家時,副駕駛座上睡了一路的彭童沅突然睜開了眼睛來,開口說道:“阿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勸勸我爸媽,讓他們不要難過。”

不知道是做了不好的夢還是怎麼的,他的情緒低沉。

簡意聽到這話酸澀感瞬間湧了上來,她剋制著自己鎮定著,呸呸了幾聲,說:“你胡說什麼,你一定會好好的,會長命百歲。”

她的語氣認真,彷彿自己能預見未來一般。

彭童沅笑了起來,輕輕的呢喃了一聲小阿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儘管明天是仍舊是假期,但今晚她沒在彭家久呆,吃過了晚飯便告辭離開。她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中,才剛走出電梯就看見了在走廊裡站著的周起。

有鄰居同她一起出電梯,見到周起並不驚訝,低低的對她說道:“這位先生這幾天常常過來。”

簡意不由得一怔,不知道周起來這邊幹什麼。她這時候是沒心情去應酬他的,上前去開了門,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