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在她吃完後也很快吃完,這次簡意沒有收拾碗筷,她同客人一般,坐到了客廳裡。

周起很快泡了茶過來,簡意低著頭看著杯中飄飄浮浮的茶葉,開口問道:“我爸爸的事,你同那些人交換了什麼?”

周起是早知道她是為這事兒而來的,如果不是為了這事兒,恐怕她也不會再踏入這兒。

“沒交換什麼。”周起不欲說著這事兒,稍稍的頓了頓之後他接著說道:“本金如果不夠,我這兒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簡意給打斷,她說道:“已經準備好了。”她說到這兒認真的說道:“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幫忙。如果不是你,事情不會那麼輕易就善了。”

她說著一粒粒的解開了衣服的扣子。

周起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錯愕,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再繼續下去。

簡意抬起一雙烏黑的眼眸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來,說道:“這麼大的人情,我這輩子恐怕都還不了。能做的,也只有這了。”

周起的喉嚨微緊,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片刻後頹喪的鬆開了她的手,說道:“你走吧。”

他那麼費盡心思忙前忙後的幫忙,是存了想要重歸於好的心思。但卻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做。她到底是有多討厭他,才會想要用身體還所欠的人情?

簡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周起家裡出來的,坐到車上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她閉著眼睛匍匐在方向盤上,好會兒才重新整理好衣服,發動車子離開。

她並不想回家,開著車子繞了許久之後去了一家酒吧。她獨自坐在吧檯前,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

她是疲憊的,只想找個地方躺下好好的睡上一覺。於是就那麼趴到了吧檯上,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有人打電話來,她拿出了手機講起電話來。酒精的作用下她成了大舌頭,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最後還是一旁的酒保將手機拿了過去,不知道同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很快又將手機推還給她。

簡意的腦子並不清醒,沒去管手機,又重新趴著睡了過去。

她是被人給叫醒的,睜開眼睛,眼前是彭童沅那張放大的臉。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然後倒在了他的懷裡。

酒精作用下的簡意有些瘋瘋癲癲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最後蜷縮在車後座上,沉沉的睡了過去。連彭童沅將她從車中抱出來她也沉沉的睡著,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童沅將她抱回家中,放在客床上,然後打來了熱水,替她清理著臉上的淚痕。睡夢中的她格外的脆弱,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許久之後才放開,替她蓋好被子後出了房間。

這一夜的簡意睡得並不安慰,她喝了太多的酒,夜半時分醒來衝到洗手間嘔吐了起來,直至將胃裡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的,這才好過些。

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來,自然不可能不驚醒彭童沅,他給她衝了蜂蜜水,又讓她洗了澡,直至她在床上重新躺下來,他這才回了房間。

翌日簡意起來,看起來已同平常一般。除了紅腫的眼睛之外,完全看不出昨晚曾崩潰大哭過的痕跡。

她昨晚早將胃裡的東西吐空,彭童沅早早的就出去買了早餐回來,有粥有包子也有豆漿,但簡意都沒胃口,只喝了幾口豆漿。

彭童沅沒有吃早餐,只是看著她。簡意被他看得不自在極了,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她是想插諢打科的將這事兒給帶過去。

彭童沅卻沒有平常那麼好忽悠,問道:“需要多少錢?我這邊有一筆存款,如果不夠晚會兒我就拋了手裡的股票……”

他這話讓簡意的眼眶微微的溼潤,她想說點兒什麼,喉嚨裡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彭童沅輕輕的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能讓你那麼崩潰的事,就只有你爸爸又闖禍了。阿意,人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自己的命運,但你得記住,這世界上,凡是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過不去的事。所以,以後別再獨自在酒吧喝悶酒,那邊魚龍混雜,並不安全。還有我們是朋友不是嗎?這種事兒,你不該瞞著我的。朋友之間不就應該要互相幫忙嗎?”

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的責備。

簡意的眼眶溼潤得更是厲害,她最終還是將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給憋了回去,說道:“不需要錢,我這邊有。只是突然就覺得挺絕望的。好像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任何用。他就像是不定時炸彈一般,隨時會將平靜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簡意說到這兒苦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因為奶奶,我真可以做到完全不管他的。但總不能讓奶奶那麼大的年紀為他繼續操心。你說,他明明已經那麼大一把年紀了,為什麼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著?為什麼偏偏要去闖禍?要別人替他善後?他難道從不會覺得愧疚嗎?”

她這些問題彭童沅一個都回答不出來,他只是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輕輕的說道:“阿意,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不順,但都會過去的。”

他能理解簡意的絕望,任誰有那麼一個父親,恐怕都無法樂觀開朗的去面對。他幫不了她什麼,能做的,也只是在言語上的安慰罷了。但這又是那麼的無力,他無法感同身受,也無法替她揹負她的痛苦。

簡意在他的安慰中情緒漸漸的冷靜下來,她從他的懷中掙出來,苦笑了一聲,說道:“是,生活總要往前。”她很快便打起了精神來,說道:“我沒事,不必擔心,也只是在你面前發發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