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意閉著嘴沒吭聲兒,周起也沒再說話。車子駛了一段,不知道是區域停電還是怎麼的,兩旁的路燈都沒亮。車裡在來來往往的車燈中忽明忽暗,開著車的人忽然側過頭又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今天戲看夠了嗎?”

他的臉在半明半昧中浮現出了幾分譏嘲來。

簡意是沒料到他會冒出那麼一句話來的,一時如芒在背。很快她便反應了過來,知道周起多半是知道她早撞見過他母親的事兒了,不然無緣無故的,他不會冒出那麼一句話來。

她訕訕的,想解釋點兒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好在周起也並不是想要她的解釋,很快便側過頭去繼續開車。

車中一時安靜極了,車子駛到了市區周起就靠邊停下了車,對簡意說:“自己打車回去。”

他的臉上漫不經心的,也不解釋點兒什麼。

簡意知道他心情不好,沒有說話,開啟車門下了車。周起的車很快遠去,簡意站在路燈下,身影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孤寂又可憐。

這地兒並不怎麼好打車,她不由得想起了有一次她被周起中途放下時的事兒來,那時候也是夏天,她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

她有些走神,想起今天周宅裡發生的事,她不由得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今天的事在周家算是大地震了,但無論是在老宅還是出來,周起都是一點兒也不驚訝的,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裝作不知道了。只是這次的事,到底是誰捅到老爺子的面前的。他肯定被氣得不輕。

簡意想著事兒,直到看到一輛空車駛過來,這才上前攔了車。

回去的路上她也一直在走神,思緒是亂七八糟的。車子駛裡四五分鐘,前邊兒突然堵起了車來,長長的一條車海。

司機抱怨著那麼晚還堵車,見車子沒有移動的跡象,下車去打聽,回來便對簡意說:“前面出車禍了,一輛黑色的大奔開得很快,搶著最後一秒過紅綠燈,結果和一輛輕卡撞在一起了。救護車交警都還沒來,估計還得堵上一會兒。”

不知道為什麼,簡意忽然就想起周起的車飆走時的情景來。他今兒開的就是黑色的大奔。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一聲不吭的就開啟車門下了車,朝著前邊兒的紅綠燈口跑去,連車門也未關。計程車司機在後面叫著她,她也像是聽不見一般。

她過去時消防員救護車和交警都已經過來了,那輛大奔的車頭已經全都被撞了進去,駕駛員在車中還沒出來。離得遠遠的,就能看到地上一灘暗紅色的血跡蔓延開來。一看就知道傷得不輕。

簡意的腦子完全是混亂的,要衝上前去,卻被交警給攔了下來。詢問她是不是認識車主。她是茫茫然的,交警報出了那輛車的車牌,再次的詢問她。她才知道那車並不是周起的,腳下一軟,差點兒就摔倒在地上,幸而那交警攙了她一把,訓了幾句讓她別慌里慌張注意安全,這才讓她到安全地帶去。

簡意如劫後餘生一般,在路邊站了良久。道路開始恢復通行,計程車司機駛過來時見她站在路邊,邊將車停下來問她還要不要坐車。簡意這才回過神來,上了車。

車窗仍是開著的,簡意感覺到冷,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溼透了。她怔怔的在車上坐了會兒,拿出了手機來給阿晉打了電話,告知他今天周起的心情應該不會很好,讓他注意提醒他開車注意安全。

她本還擔心阿晉問她怎麼解釋的,但他什麼都沒有問,鄭重的表示自己一定會注意。

簡意放下心來,掛了電話。

因為車禍的事兒,她這一晚上都是沒精打采的,做什麼事兒也提不起勁兒來。想起現在估計還亂七八糟的周家,更是輾轉反側。

隔天頂著倆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一整個上午她都沒什麼精神,全靠著喝咖啡提神。中午時她猶豫了一下,給周紀寧打了電話。

周紀寧知道她是要問昨晚的事兒,約了她在外面的餐廳一起吃飯談。簡意過去時他已經到了,見著她就讓她坐下。

他也已經點了菜,簡意坐下後菜便送了上來。她是擔心的,也沒繞什麼彎子,問道:“周爺爺還好嗎?”

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兒,怎麼可能好。別說是老爺子了,就連他剛得知時也不敢置信。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說:“不太好,昨晚就叫了醫生。今天醫生也一直在家裡。”他本是要留在家裡照顧老爺子的,但他老人家不許,說自己沒事,讓他上繼續上班。

老爺子是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事兒的,他沒有堅持留下,囑咐醫生和家裡的阿姨多注意,這才到公司這邊來。

只是過來他仍是不放心的,每隔那麼久就會打電話回去問一次。

簡意沉默了下來,本是想問昨晚周起是否有回去的,但最終還是沒有問。默了片刻後才說道:“今天下班我再過去看周爺爺。”

周紀寧說了聲不用,讓要過去也再過段時間去。那算是周家的家醜了,現在老爺子在病中也還沒解決,她過去並不妥當。老爺子並不會希望她看到那些醜相。

簡意是知道他的意思,點點頭沒再堅持。

菜很快上齊,周紀寧給簡意盛了一碗湯,示意她吃飯。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也誰都沒有胃口。

簡意扒了會兒米粒,到底還是開口問道:“師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周紀寧搖搖頭,說:“算不上早知道,也才知道沒多久。”他是在一次應酬時聽到一個喝醉的長輩說漏了嘴,雖然當時就有人圓了過去,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二叔是長輩,他一向都是不過問這類似的事兒的,但這不算是小事,又擔心著爺爺受到刺激,於是便讓人去查了。

當時他是震驚是覺得不可思議的,那孩子都有七八歲了,沒想到二叔竟然將這事兒瞞了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