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知卿正站在那裡,見兩人來,眼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果然是你們倆一起。」

「齊知卿?」王丟丟不相信他會這麼「熱心腸」。幫白丘山的話,很容易和相真大陸的最高權威樹敵,她和李落徐作為同門,理應幫忙,但齊知卿和白丘山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心思太好猜,對方解答了她的疑慮:「你放心,這個任務,白丘山付過錢的。」

白丘山在很久前就開始為自己考慮後路了。他知道,在他那個位置,很難全身而退,哪怕在諸多困難的任務裡全身而退,也可能面臨被封口的命運。

於是,他找到了齊知卿,用自己全部的積蓄,換一場虛假的「死亡」。白丘山是近衛軍的暗部成員,積蓄不少,足以支付齊知卿一次任務的酬金。

這一切,都是大家在桀者的手心裡救出白丘山後,他親口告訴王丟丟的。

畢竟是齊知卿辦事,果然對得起他的名聲。在王丟丟去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前佈局,關注著白丘山、桀者和近衛軍的動向,第一時間將李落徐和王丟丟帶到白丘山的附近。

幾乎不用他倆動手,齊知卿就在桀者控制白丘山、近衛軍發起攻擊的混亂時刻,迅速將白丘山帶了出來,並製造出「白丘山已死」的假象。

李落徐緊隨其後,發揮他的演技。他呆呆地看著鬥爭過後的斷壁殘垣,雙目微微睜大,嘴唇顫抖,這一切不像是平日浮誇的表演,更像是真真切切發現自己的朋友去世、從而帶來的痛苦。

王丟丟什麼忙也沒幫上。就連善後,也是齊知卿和李落徐在做。

「感覺我就是說了一頓豪言壯語,然後就什麼事情都不做了。直到最後,也僅僅是說了一頓豪言壯語罷了。」她聳了聳肩。

「這又有什麼呢?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或許,你當時陪在落徐身邊,就是給他最大的幫助。」白丘山坐在她身邊,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他也算是個乖孩子,做這種……不太聽話的事情,需要自己人的支援。」

被救出後,齊知卿將王丟丟和白丘山帶回自己的「世外桃源」,讓他們先在這裡避一避風頭。

王丟丟不明白自己有什麼需要避風頭的。齊知卿則表示,如果她被桀者捉住,可能會暴露白丘山假死的事情。他們都這麼說了,她肯定要以大局為重,就留在了這裡。

齊知卿和李落徐預計半日即可處理完相關的瑣事。在這段期間,他倆可以休息一下、隨便聊聊。

她學著白丘山的樣子,眯眼看著湖面,猶豫片刻,刻意開啟聊天:「你後悔嗎?」

「嗯?」白丘山歪了歪頭。

「你可是個神童啊。」她抱住自己的雙膝,「本來你可以風光無限的,可是現在,你失去了所有的修為,又失去所有的積蓄——為了製造這次假死。」

「小師妹好像問過我吧。」他學著李落徐對她的稱呼,「那師妹覺得,我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呢?」

「我覺得……」王丟丟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

如果以一個人的天賦等情況,就決定這個人一生的軌跡,那也不算公平。

「師妹似乎經常會糾結這樣——嗯——對解決事情沒有太大影響的問題。當然啦,想這些肯定沒問題。」白丘山像是在哄一個小妹妹,「只是想告訴小師妹,其實,很多人不會想這些問題。活著就是活著,接受遇見的事情,然後渡過遇見的事情。」

「那白師兄收穫了什麼呢?耗費了大好的青春,失去了極高的修為,還沒留下任何積蓄……」

白丘山毫不猶豫地回答:「經歷。」

「經歷?」

「師妹,人生並不長,大家最後都會歸於死亡。就我個人而言,能做的就是盡力去經歷。」

可能是製造完「假死」後,就沒有了最大的擔憂點,白丘山的話多了很多:「在暗部的這段日子裡,我看見了很多事情,也體會到了很多。當然,如果留在青峨派,我也會經歷一些不同的事情,只是已經經歷了那些了,想‘如果,也只是徒勞。」

這段話讓王丟丟想起了很多事情。先是想到羅勒給她的第一封信裡提到的「向死而生」,然後是林修的「事已至此、只能面對」的態度。似乎她身邊的人都在向前看、認真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只有她總在想值不值得,以及應該是什麼樣的。

也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又或許,只是每個人看待事情的態度有所不同,沒有對錯、優劣之分。

見她陷入沉思,白丘山主動聊起來其他事情:「這兩日回我們門派看了看,真的壯大了很多。落徐還得到了‘青峨派第一美人的稱號——」

他忍不住笑起來:「他真的沒有生氣嗎?」

「生氣?」王丟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多。在她印象裡,大師兄很喜歡這個稱呼,還經常主動提起來、作為自稱。

得知這件事後,白丘山長長地「哦」了一聲:「他還真是在全方位偽裝自己啊。」

他話鋒一轉,突然問:「師妹,你以後會一直和落徐一起行動嗎?」

這個問題未免太奇怪了些,王丟丟也沒法馬上許下承諾。白丘山也覺得自己問得突兀,解釋說:「有些擔心他。我知道他有心結。本以為這麼久了,他會放下。只是,現在看起來,他似乎還會想起來那些心結吧。」

「什麼心結?」王丟丟好奇地問。

「白師弟,小師妹,我們回來了。」李落徐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撩了撩額前的碎髮,輕笑出聲:「白師弟,沒什麼心結,‘青峨派第一美人的稱呼體現了我的整潔和美貌,我為什麼不喜歡呢?」

白丘山毫不客氣地回答:「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