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鹿一白沒有說出口,但周懷幸卻懂了。

他的眼中終於多了點笑意,可笑意轉瞬即逝。

“我知道。”

他聲音低啞,聽鹿一白小心翼翼的問:“她為什麼自殺?”

“抑鬱症。”

周懷幸說到這兒,又搖頭:“這個病只是結果,但起因並非如此。”

丈夫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她甚至連脫身都做不到。

因為她從柳家的擺件,變成周家的擺件。

“為什麼,不讓他們離婚呢?”

鹿一白輕聲問。

事實上,她想問的問題,周懷幸也曾經困擾了很久,並且問過他們。

“後來我再大一些的時候,曾經質問過兩家的長輩——她那麼痛苦,為什麼不讓她離婚解脫呢?他們說是因為我——總要為小孩子考慮吧。”

那些大人們苦口婆心的跟他解釋。

——孩子都有了,難道讓小孩子缺爹少娘?

——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時間長了就好了,忍一忍吧。

——一點小事就要離婚,兩家的面子不要了嗎?

所以周懷幸就明白了。

她的死,所有人都有原因。

是他們,包括自己,逼死了她。

可是本來不該這樣的。

“她先是自己,才是別人的妻子兒女母親。”

他們將一個女人,逼到了去死才得以解脫,然後給她灌上罪名——

“早知道她心理素質這麼差,離婚就好了呀,面子哪有人命重要?”

可人已經死了。

周懷幸以為自己早就可以和這些憤怒和平共處,以為自己可以輕飄飄的說出那些埋藏在身處,並恨之入骨的事情,可是真的等到這一天,他才發現。

不可以。

他依舊做不到。

周懷幸聲音被壓得很低,他坐在沙發上,始終挺直的脊背,卻在這個夜晚被壓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