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後期的畫風,已經出現問題了,她懷孕過,知道女人會有產前抑鬱的,是不是懷著自己,讓黎采薇那麼痛苦的?

哪怕她是愛自己的,可自己,大概也給對方帶來了痛苦和難過。

但如果沒有自己,黎采薇也許不會如此。

鹿一白聲音裡都是自責與愧疚,越是知道對方的優秀,她才越是質疑自己。

為什麼要用一條命換來自己這個新生命,真的值得麼?

鹿一白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周懷幸始終默默地在聽著她說話。

直到鹿一白說:“周懷幸,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差勁。”

她在這個夜晚,突然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任何優點,全部都被負面情緒環繞。

周懷幸卻叫了她的名字:“鹿一白。”

他時常叫她,高興的、悲傷的、無奈的,但鮮少有這樣鄭重的。

鹿一白應聲,聽周懷幸一字一頓的說:“你覺得自己很差勁麼?但在我眼裡,你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他的小鹿,有著百折不撓的精神,像是懸崖上的青松,沒有什麼可以打倒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摧毀她。

但鹿一白卻沒有開口。

有周懷幸傾聽,她的所有情緒有了一個宣洩的出口,可是宣洩之後,她又覺得深深地疲倦。

她不知道自己想聽周懷幸安慰,還是想聽他贊同自己的觀點——你就是一無是處。

她不開口,周懷幸也不催促,只是說:“小鹿,你在我眼裡,是優秀而勇敢的。但是關於親緣,關於你說,她是不是應該生下你,我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給你答案。”

他難得話多,次次都是對鹿一白。

鹿一白大多數時候喜歡聽他給自己答案,因為周懷幸所說的,基本都是正確的。

可今晚,周懷幸覺得自己很抱歉。

因為他並不能給鹿一白一個答案。

電話對面是鹿一白靜默的呼吸,周懷幸輕聲開口,問她:“小鹿,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我的事情?”

他突然轉移了話題,鹿一白雖然不解,可也點了頭:“是。”

他們之間,談論過往的太少,鹿一白只知道他父親再婚,被爺爺養大,除此之外,對於周懷幸的家事知之甚少。

就連外界,對周家的事情也都是用“秘辛”而形容。

鹿一白不信那些小報的東西,但也未曾從周懷幸嘴裡聽到過多少。

周懷幸對她這個答案毫不以為,只是輕聲說:“那我給你講一講吧,你願意聽麼?”

他問的不是想不想,而是你願不願意。

鹿一白便說不出拒絕的話:“好。”

她惜字如金,還帶著鼻音,周懷幸心中愛憐,想要將人擁在懷中抱一抱,卻因為離得太遠,只能留了遺憾。

他無聲嘆了口氣,慢慢開口:“八歲那年,我母親跳樓自殺,死在我的眼前。”

鹿一白從沒聽過他說過往,但她沒想到,周懷幸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甚至忘記了呼吸,失聲問周懷幸:“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