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一白在那個戲裡面,飾演的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瘋子。

那個導演很會教人,鹿一白也算是有靈氣的那種,入戲很快。

她不是科班出身,演戲就是全身心投入的體驗派,可入戲容易,出戏卻很難。

那部戲拍完,她整整一個月都走不出角色,那個女子死在了盛夏最烈的時候,鹿一白彷彿跟著人一起死了一遍。

她整個人瘦到幾乎脫相,哪怕有意識的想要去控制,可還是大半夜驚醒,然後瞪眼到天亮。

周懷幸察覺到她的異常,是她吃東西開始不停的嘔吐。

他起初以為她是懷孕了,強制帶人去醫院檢查了一圈,最後才知道她入戲走不出來。

在親眼見識了鹿一白出不了戲的狀態有多痛苦之後,周懷幸徹底憤怒了。

他威脅鹿一白,要將這部戲給禁了,並且讓她從此退出娛樂圈。

鹿一白不同意,祈求又撒嬌,可那都是她有意識的時候。

她的狀態每況愈下,周懷幸終於慌了神。

懷中的女人像是琉璃一樣,隨時都會碎裂的心慌籠罩了他,周懷幸諮詢了多個醫生,幫著她調節情緒。

她夜裡睡不著,他便買了十幾本童話故事書,開始一遍遍的給鹿一白念。

直到她聽到了小王子。

她在周懷幸的懷裡哭的無聲,他則是將人抱著,一下又一下的拍她的背。

那是鹿一白第一次聽到《小王子》的故事,也成了她後來人生中,最愛的一個故事。

因為周懷幸,鹿一白漸漸從角色裡抽了出來,又變成了那個愛撒嬌的小女生。

可那之後,周懷幸卻心生警惕,再挑選劇本的時候,警告了徐嵐,可以垃圾,但決不能是那種容易入戲太深的。

當時徐嵐很不贊成,因為這代表,把鹿一白的前途給毀了,一個演員,如果不能詮釋好的角色,怎麼可能再前進一步?

可週懷幸不同意,誰都反駁不了。

畢竟,他才是大金主。

那時鹿一白還不知周懷幸為什麼要這麼做,小心翼翼的試探,換來的只有周懷幸一句:“如果不聽話,你也可以離開。”

他將這話掛在嘴邊,鹿一白就不敢再反駁,但她並不知道,周懷幸儘管說過無數次這種話,什麼“金絲雀厭倦了,隨時可以換下一個”,可那些驚慌失措的夜晚,周懷幸的心裡卻是被巨大的恐慌充斥著。

他並不想換下一個,也並不希望懷中的女人凋零。

那之後,鹿一白再拍戲,劇本都是垃圾口水劇,不需要怎麼投入感情,抽身的時候輕鬆又快速。

鹿一白曾經並不懂周懷幸的做法,哪怕後來知道緣由,也覺得不能理解。

可這個夜晚,耳邊是男人輕柔的聲音,鹿一白聽著他慢慢的念:“我的那朵花兒在我的星球上芳香四溢,可我卻不懂得保護它……”

她卻忽然覺得,當初周懷幸說的,大概都是真的。

他當初是愛她的,只是愛錯了方式。

其實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那個時候,她也是愛的,但她何嘗不是愛錯了方式?

他們兩個人,跌跌撞撞的想要對對方好,但最後卻鬧的遺憾收場。

鹿一白睜開眼睛,看著手機上繼續一秒一秒記錄的時間,聽著周懷幸舒緩的聲音,卻是打斷了他的話。

“周懷幸。”

她突然開口叫他,周懷幸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一下,才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