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衛生間裡吐得昏天黑地,手機早就滑落在地,她雙手扶著檯面,捧了一把冰水拍在了臉上。

水是涼的,涼不過一顆心。

那顆心早在看到影片的時候,就墜入冰窟。

在此之前,鹿一白曾經設想過,有朝一日知道周懷幸要結婚的訊息,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的設想裡,自己也許會哭會崩潰,會尖叫,但她唯獨沒有想過,原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她是面無表情的。

腦子裡一片空白,像是這世界所有的東西都離自己遠去,她甚至恍惚的把自己抽離出來,以一個第三者的視角漂浮在虛空中,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

是狼狽的,也是不堪的。

但現實吝嗇的連她狼狽的時間,都不肯給予太多。

鹿一白才出了衛生間,就見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醫生當先出來,隨後跟著的是護士,鹿一白在顧不得其他,急匆匆的跑過去詢問醫生:“您好,我媽媽怎麼樣?”

她聲音都是顫抖的,既不敢聽,又期盼從對方的口中,聽到好訊息。

幸好醫生給出的答案,沒有再次給她當頭一擊。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現在要轉到ICU。”

劫後餘生的慶幸,讓鹿一白兩腿發軟,一直撐著的那口氣兒驟然散去,她整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聲音裡都是虛的,一邊無聲的哭,一面道謝:“好的,謝謝,謝謝醫生。”

護士連忙過來扶她,第一下竟沒扶起來她。

鹿一白腿軟的站不住,自己撐著站起身靠著牆,再次跟護士道謝。

才說完,就見鹿月被推了出來。

鹿一白只來得及看幾眼,甚至連鹿月此時的狀態都沒有看清楚,她就被推進了ICU。

鹿一白近乎貪戀的把目光追隨著鹿月,直到她再也看不見,終於捂著嘴無聲痛哭。

謝天謝地,她沒有失去鹿月。

……

等到鹿一白忙碌完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這一下午,她過的幾乎是兵荒馬亂。

先是去補辦了手續,把相關的費用都交上之後,又去仔細的詢問了醫生,知道鹿月現在雖然人在ICU裡住著,但確實沒有生命危險,鹿一白這才踏實了下來。

等忙完這一切,鹿一白才有心思去詢問療養院。

鹿月在療養院裡面住了將近七年,從來沒有出過門,她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大街上?

鹿一白的聲音雖然沒有帶著質問,但話裡的問責十分明顯。

“鹿小姐,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首先要跟您誠懇的道歉,並且要對您做出解釋。在發現您母親失蹤之後,我們已經第一時間調了監控,經調查,由於護士的疏忽,導致您的母親在下午3點左右獨自離開了療養院。據我們的門衛所說,他當時還跟你母親有過短暫的交談,您母親的言行舉止都十分正常,並且明確表示過是要去找您的。”

這人話裡帶著推脫責任,又不想那麼銘心,再補了一句:“當然出了這種事情,我們療養院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們的人已經趕往醫院,應該很快就會到了。還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