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幸從未想過,自己會看到這樣的鹿一白。

她穿了一套旦角的喜服,衣著扮相都是大全套,連眉眼都被細細的勾勒好,胭脂從眉眼鋪開到了兩頰,唇色殷紅,小巧而精緻,翹鼻檀口,眉眼生波。

暮色四合,夕陽層層疊疊暈染,在這一片明暗交界裡,他們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周懷幸恍惚有一種錯覺。

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個世界。

一個世紀有多長,長到可以讓周懷幸動彈不得,只是將一雙眼都長在了她的身上。

還是鹿一白先反應了過來。

她快步走到周懷幸的面前,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鹿一白太過激動,眼睛裡的歡喜與驚訝遮掩不住,一雙眉眼彎彎,更添了嫵媚。

周懷幸清咳一聲,語氣還是矜淡的:“巧合。”

可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巧合?

況且他出現在這裡的時間太巧了,鹿一白疑惑的看著對方,笑吟吟的問:“那怎麼巧合到了這裡?莫非是心有靈犀?”

鹿一白話裡滿是打趣,也帶著不可抑制的歡喜。

她的確是歡喜的,畢竟昨天才依依不捨告別的人,今天就出其不意的到了她的面前。

鹿一白不想自作多情,但這會兒還真有些忍不住。

她可沒聽說周懷幸在這裡有什麼生意,那就是來看自己的了?

可惜她這次真的註定要失望。

下一秒,就聽周懷幸淡淡的回答:“真的是巧合。”

他定了定神,才要解釋,就聽得身後有男人咳嗽了一聲。

那聲音,是個老頭子。

鹿一白的手,頓時就僵在了原地。

她忙的把手背在身後,朝著外面看去,就見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頭兒站在那裡,且……

似乎站的時間不短了。

要是鹿一白看不出他跟周懷幸是同行的,那就白長這雙眼了。

“這是?”

周懷幸往後退了一步,這才介紹:“我爺爺。”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見老頭子的目光落在鹿一白的身上,又有些侷促的介紹:“爺爺,這是小鹿。”

鹿一白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他規規矩矩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跟老頭子問好:“老先生您好,我叫鹿一白。”

說這話的時候,鹿一白眼神清明,半點不敢胡亂打量。

還是那老頭點了點頭,語氣溫和:“聽懷幸說起來過。”

這話一出,鹿一白頓時忍不住抬起頭來,卻正跟老頭兒對上了視線。

老者年歲七十開外,精神矍鑠,一雙眼裡帶著精光,雖然帶著笑,卻是不怒自威。

她下意識又低下了頭,一派恭敬。

周懷幸的爺爺,鹿一白還是知道分寸的。

這位就是掌舵了周家五十年的老家主,周遠明。

年輕時候殺伐果決,現在雖然上了年紀,對外宣稱頤養天年含飴弄孫。可鹿一白跟在周懷幸身邊這些年,卻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比如,眼下的極晝,實際的掌權者還是這位號稱萬事不管的老家主。

她神情恭敬,看著鎮定,實際手指卻是悄悄地捏著,周懷幸只看了一眼,唇角就彎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