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一白再醒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漆黑。

周懷幸已經去了公司,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鹿一白摸過來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已經是早晨八點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醒了神才起床去熱早飯。

昨晚她定了外賣,結果周懷幸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一份,自己買的就被放在了冰箱。

周懷幸不在,鹿一白懶得做早飯,隨便對付了一頓,就換了衣服,開著車去了療養院。

上次來這裡,還是她進組之前。

療養院的護士認識她,見到她來,忙笑著過來迎接:“鹿小姐來了,您來的正好,鹿太太才吃了早飯,這會兒在院裡曬太陽呢。”

鹿一白點頭道謝,跟著她去了院中,鹿月就在長椅上坐著,她腰上搭著一條羊絨的圍巾,方方正正的蓋在腿上,安靜的發呆。

她身側不遠有一棵桃樹,四月的天桃花盛放,將這一方被圍起來的天地都裝點的柔和了許多。

至少不像是牢籠了。

鹿一白靜悄悄的走過去,也不驚動對方,只是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

良久,鹿月才反應過來身邊有人,她看了一眼鹿一白,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小姑娘,你也在看花?”

鹿一白心中一酸,順著她的話說:“是的,您也在看嗎?”

鹿月點了點頭,又笑著說:“我們阿白最喜歡花兒了,我在等她一起來賞花。”

她年過四十,眼角細紋堆積,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一道道的痕跡,沒有抹去半分溫柔。

就連聲音都是柔軟的。

可是,歲月又何其薄情,抹去了她的記憶,讓她用最柔軟的聲音,說出最扎心的話。

鹿一白掐了掐掌心,胡亂點了點頭,見她腿上的圍巾往下滑,又替她往上蓋了蓋:“風大,您當心著涼。”

鹿月溫柔的跟她道謝:“謝謝你。”

她拽著圍巾,往懷裡攏了攏,想了想,又給鹿一白讓出了一點地方:“蹲著會腿麻的,你也坐吧。”

鹿一白答應,撐著腿站起來,與她一起坐在長椅上。

鹿月仰頭看著那棵樹,鹿一白就坐在旁邊看著她。

她們安靜的坐了一個多小時,直到護士小姐過來叫鹿月回房間:“阿姨,該吃中午飯了。”

鹿月笑著起身,又跟鹿一白告別:“小姑娘,我就先回去了。”

哪怕忘記了所有事情,可鹿月對人還是溫柔的,她待所有人都是客氣有禮,與自己記憶裡別無二致。

就好像……她只是忘記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鹿一白卻抓住了她的手:“阿姨,我也有點餓,可不可以跟您一起吃飯?”

她眼神裡帶著請求,鹿月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點頭答應:“當然可以。”

於是鹿一白就又得了一個吃飯的時間。

療養院的營養餐是搭配好的,肉類蔬菜水果湯品都有,鹿月卻把水果留了下來。

“您怎麼不吃呢?”

鹿一白問她,鹿月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點小小的得意:“我們家囡囡最喜歡吃蘋果了,我給她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