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派出所,舅舅一臉嫌棄:我們湘湘出息了,年紀輕輕都進過派出所了。老舅也跟你沾個光,長這麼大除了辦身份證還真沒來過。

我沒有接茬,我說我想去超市。

我舅以為我在派出所裡耗了一天,一定是餓了,忙說要帶我去吃飯。

我說我想讓他給我買把剪刀,買把好的,等明年大年初一,我就用他給我買的剪刀剪頭髮,一天剪一點,從正月初一剪到正月月底。

我舅無語,說我是個白眼狼,他說他接到警察叔叔的電話,連合同都沒來得及籤就打車從另一個城市趕回來,飯都沒顧上吃一口。他說,給梁安那小子開家長會我都沒有這麼火急火燎過。

我知道舅舅是真的心疼我。所以在派出所,警察叔叔讓我聯絡家長的時候,我毫不猶疑報出了舅舅的電話號碼。

梁安只比我大兩歲,卻是從小就被我舅灌輸了要照顧湘湘妹妹的思想,以至於我像個小尾巴一樣要跟他出去玩的時候,他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妥協。有時候他還抱怨,說我更像是我舅舅的女兒。

說起梁安,從他去南方上大學開始,就很少見面了,小時候想要一個哥哥的夢想也曾經在他身上短暫地實現過。

吃完飯,舅舅帶我去醫院看望我爸。我奶奶的頭髮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全部變成了銀白色,她也才六十多歲,臉上突然蒼老了許多。我爸倒是看起來氣色不錯,因為身體還沒有恢復,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吃吃喝喝。下巴貌似還比以前圓潤了一些。我媽一邊給他擦臉,一邊說等我爸出院了一定要換他伺候伺候我媽。

她已經好多天都沒有睡好覺了。病房裡只有一張床,爸爸起身不方便只能躺在床上,奶奶年紀大,熬不了夜,一個人住在老房子,每天醫院和家兩點一線。我媽只能每天打地鋪,還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害怕有人來醫院鬧事,怕增加我爸的心理負擔。

我舅舅對我被帶進派出所的事情閉口不提,只說他差一點籤成一個大單,後來出了些狀況,要不,獎金怎麼也能拿大幾千。

空氣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媽說,以前最討厭醫院的味道,現在聞習慣了,反而覺得也不是那麼難聞。

我媽的脾氣以前很急,會嘮叨我爸,會嘮叨我,著急了,也會給我一巴掌。但是現在不會了,她儼然是一個吃苦耐勞又細心體貼的賢妻良母,我曾經擔心我媽會像王一南的媽媽一樣離開我們,事實證明,都是我在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