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嘔過後,她一顆狂跳的心臟終於平復了。

她擦乾臉上的淚水,告訴自己:如果只有殺人才能護住自己,才能護住小棠,才能護住阿爹阿孃,那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仍然會毫不猶豫地將金簪刺入他人的身體。

爬起來後,林竹筠跑到小棠身邊,顫抖著將手放到了她的鼻子下面,感受到她的呼吸之後,林竹筠嗚咽著將頭埋在了小棠胸前。

還好,還好這一世,終於護住了她一次。

小棠在迷迷糊糊中醒來:“嘶——好痛!”她摸了摸腫起來的後腦勺,又看到面前的林竹筠髮髻散亂,滿身是血。

“小姐!嗚嗚嗚!小姐你還好嗎?小棠沒用……”

林竹筠用袖口把臉頰擦了擦:“我無事,身上的血都是剛剛那個男人的,他現在已經死了。”

小棠轉過頭,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嚇得顫抖了一下,緊緊抓住了林竹筠的手。

“小姐……”她此刻驚嚇已經不見,只是心疼起自家小姐是如何一個人將那樣一個男人打倒的。

“小棠,此地不宜久留,快把小松喚醒,我們要儘快回府裡去。”

林竹筠心中擔憂不已,從剛剛那個男子說的話來看,他並非是路遇他們臨時起意的,而是有人故意安排了他來侮辱自己。

她怕除了那男人,還有其他人,她要趕快帶著他們離開這裡。

三人攙扶著起身,才發現在方才的一片混亂之中,那馬兒受了驚已經掙脫韁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此刻他們只能走路回去了。

他們走了不知多久,月亮已經升起,月光下林竹筠仍然緊握著金簪神色肅穆,小棠與小松一左一右緊緊護著她,三個人就這樣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匆匆趕路。

驀地又有一個男人閃現在他們面前,林竹筠大叫一聲“快逃!”又一次舉起了金簪刺向眼前之人。

她的手腕卻被來人緊緊握住,高舉過她的頭頂,林竹筠立刻抬起了腳踢向眼前的男人,小松與小棠兩人也揮舞起拳頭向他身上捶去。

“是我!筠妹妹!是我,鄺寂!”

一個熟悉的低沉而略帶一絲沙啞的男聲說道,林竹筠終於冷靜下來藉著月光看起眼前的男人。

星眉劍目,微微寬闊的下頜上面一層細細的青色胡茬,額上的疤痕被頭盔遮住了一半。

是鄺寂。

他身著一身鎧甲,鎧甲上滿是刀劍砍過的痕跡,他身後跟著一匹駿馬,喘著粗氣。

“鄺寂!——嗚嗚——”林竹筠今夜一直緊緊繃著的一根弦終於在看清楚鄺寂面容的這一刻瞬間斷裂了。

她的手指一鬆,那隻金簪掉在地上,她也癱軟在了地上,眼角滑落下晶瑩的淚水。

鄺寂看著面前那個本是養在深閨備受寵愛的林家小女,此刻髮髻盡散,衣衫也破了,手上身上全是腥臭的血汙。

他心頭一緊,想必方才林府馬車旁的那個匪徒……是她親手所殺。

震撼、心疼、自責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鄺寂的心彷彿被誰揉搓了一番一樣皺巴巴地痛。

她究竟是如何從一個嬌嬌女變成如今這番狠厲決絕的樣子,她究竟經歷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與心疼,喉嚨緊到說不出任何話。

他緊緊皺著一雙濃眉,躬下身子伸出手去欲把林竹筠攙起。

林竹筠微微側身躲開了他的大手,鄺寂這才意識到了她此刻衣著不整,他的行為有多逾矩。

鄺寂直起身子解下了自己鎧甲外的玄色鵝毛斗篷,輕柔地搭在了林竹筠肩上,小棠有眼色地去給林竹筠繫緊了斗篷遮住了她破掉的衣裳,又扶她起身。

林竹筠此刻終於平復下來了心情,她感受著鄺寂的斗篷帶來的溫暖與冷香,微微垂著眼眸問到:“鄺將軍緣何在此?”

鄺寂柔聲說道:“我本在軍中操練,突然接到急報要我整兵明日去邊境線駐紮。本想今夜趕著回府裡給父親母親道別,路上卻看到了林府的馬車……”

他眸子中又出現了心疼的神色,頓了一會兒說道:“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林竹筠聽到他這樣說,明明他也無法提前知道,他還這樣攬到自己身上,她的心裡突然像被陽光照著一樣暖洋洋,酥麻麻的。

這人真是……真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