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筠看向那婦人,在獄中呆了幾天,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她主動搭話。

「這位姐姐,我們說的事情危險萬分,您還是莫要沾染的好。」

那老婦一笑,臉上的褶子展開了些:「我被囚於這不見日月的內獄之中已經這些年了,我的境遇已經再差不了了。小娘子你既然救了我,那我必須得還您一個恩情。老婦在深宮之中多年,對你們所說的事情興許有些瞭解,你不妨說與我聽聽。」

林竹筠與鐵頭姐姐對視了一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講述了一遍。

那老婦聽完之後乾枯的手握成了拳,憤憤道:「逆子,我們娘娘把他從那不見天日的冷宮之中領了出來,又培養了他這麼多年,兵法騎射樣樣都要他拔尖,又一手扶著他坐上了這高高在上的位置,如今他居然要為了那個女人拋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

林竹筠聽完心裡一驚:「這位姐姐,您口中的娘娘是?」

「是當今的太后。」她神色自若地說道。

林竹筠的瞳孔陡然睜大:「既然姐姐您是太后娘娘的人,有怎麼會被困於這內獄之中呢?」

當今聖上即位之後太后暗中掌權了多年,從侍衛的口中也能知道太后現在也還是有不小的權勢。既然這個婦人還將太后視為自己娘娘,就意味著他們的關係並未破裂,那太后又怎麼會放任自己的人在內獄之中受盡折磨呢?

那老婦的眼中流露出來了恨意:「都是那個逆子!他即位不久後,我們娘娘讓我暗中去北境尋一枚北陵晶玉做的印鑑,他竟暗中派人一直尾隨著我,趁我不備將我捉了投入到了這內獄之中,每月要讓人來徹夜鞭笞我,就為了讓那個女人解氣。」

說到這裡,她微微有些悲傷,眼角落下一滴渾濁的淚水:「可憐我們娘娘,一定還讓人在北境苦苦尋找我,卻不知道我就被關在這皇宮的內獄之中,距離她不過數百米的距離。」

林竹筠此刻越聽越糊塗:「姐姐,您口中的逆子是我們當今的聖上嗎?那個女人又是誰呢?為什麼要鞭笞你她才能解氣?」

老婦的眼神落到遠處,彷彿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半晌之後她才嘆了一口氣:「唉——都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不過再想起來,卻是一絲一毫都不敢忘記。」

林竹筠與鐵頭的姐姐對視了一眼,情緒都有些緊張。他們知道這位老婦一定知道很多年前隱藏頗深的秘事,說不定就是破除當前困局的一把鑰匙。

老婦垂眸,神色之中帶著一絲淒涼:「先皇子嗣多,卻都不太得寵,最得寵的是先皇姐姐的女兒——玉嘉郡主。她自小養在先皇膝下,先皇待她,是比待其他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要體面得多,甚至在有一次宮宴之上,酒後還放言說只有未來的君主才配得上玉嘉郡主,玉嘉郡主會成為這普天之下頂頂尊貴的女人。」

這些鄺寂此前也同林竹筠說過,她不禁感嘆:「先皇此言,雖然是因為疼愛玉嘉郡主,卻也是把玉嘉郡主架在了火爐之上。先皇的眾多子嗣,誰要是說自己沒有奪嫡的心思,倒都是假的。」

老婦點頭:「人人都懂懷璧其罪,先皇卻沒想到這一層。在那次宮宴之後,一時間向先皇表露求娶郡主之心的皇子不計其數,其中就有小娘子方才所說的賢王,還有當今的聖上,先皇詢問玉嘉郡主的心意,玉嘉郡主表示她心悅賢王。」

林竹筠一愣:「賢王?」

「對,賢王。你們年輕不知道,我是娘娘身邊的老人了,對這些皇子公主們的事情是一清二楚,賢王本就是先皇疼愛的皇子之一,與玉嘉郡主又是同齡,二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本就比其他的皇子都要親密些,兩人的心思早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林竹筠更加疑惑:「可是……既然先皇疼愛賢王,郡主也有意賢王。怎麼最後玉嘉郡主反而同當今聖上成婚了呢?」

老婦沉默了片刻,又沉聲道:「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娘娘。」

居然是太后?

沒想到皇上與皇后之間複雜的情感糾葛,居然與太后有關。

「我們娘娘本是沒有子嗣的,御醫診斷之後也說我們娘娘先天不足,無法孕育子嗣。但是我們娘娘是那麼要強的一個人,怎麼甘心就這樣在深宮之中庸庸碌碌度過一生。深宮裡頭有的是沒了孃親的皇子,當今聖上就是。我們娘娘把他從冷宮裡頭領了出來,親自把他培養得樣樣精通,逐漸被先皇注意到了,可是那逆子卻一直對奪嫡沒有多大的興趣。」

鐵頭的姐姐不禁發問:「聖上對奪嫡沒有興趣?我在宮裡也多年了,從來未曾聽過這樣的說法,眾人皆說聖上為了奪嫡不顧手足之情,陰狠毒辣……」

老婦一笑:「他有奪嫡的心思,還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玉嘉郡主。」

林竹筠的心不由地一沉,聖上居然那時就已經對皇后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