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顯煦頓了頓,又說:“順便讓她給我一本古琴譜,若是表達男女相思之情的就更好了。”

“屬下遵命。”

換上了一身錦緞常服,戴上了帽子的高賽,儼然是哪家的公子哥兒。

他流星趕月一般,一口氣從陵城的佛家重地東山寺趕到了酒肆林立,燈紅酒綠,絲竹聲樂夜夜不止的陵城暗巷之中。

一寺一巷,本是應天上地下互不相擾,卻在背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夜晚的陵城暗巷,不似人間,倒似是那仙境瑤池一般,縱你是何英雄好漢,到了此地,保管你醉生夢死,一心只管春宵一刻。

幾片還殘留著暗香的花瓣被高賽走路帶起的風捲著飄進了那茉香樓。

這茉香樓便是陵城暗巷之中最令人銷魂之處,滿陵城無人不知茉香樓的頭牌——江雨。

她是身份神秘的異族女子,肌膚勝雪,一雙滿含秋水的眼眸也是淡淡琥珀色,千嬌百媚,攝人心魄。

自從五年前她突然出現在這茉香樓之中,就引得陵城內外的各路公子哥兒都爭相為其一擲千金,只求共度春宵一刻,但倒如今,也無人得知究竟可曾有人遂願。

這位無數公子哥兒心頭的江雨姑娘,此刻正坐在自己的“雨霏閣”中,垂著眼眸看向窗外,此時的暗巷已經燈火通明,脂粉香氣撲鼻而來。

有大膽的勾欄美人將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輕輕在門口張望的男子胸口上一撩而過,引得那些男子心神盪漾,三魂六魄皆被勾了去。

看了許久她眼角竟落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她已經記不清楚這是她到此地的多少個夜晚了。

爹孃的音容笑貌在記憶裡漸漸模糊,可平日裡並不能跟旁人提及自己的親人,偶有客人問起時也只能說爹孃已經過世,好在並無多少人會再追問,畢竟在這行當裡面的女子家世大多如此。

傷感中的江雨看到樓下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是一身便服的高賽,高賽就怔怔站在樓下,抬頭看著江雨。

她收起了情緒,媚眼如絲地一笑,順勢將身上本就半透的雲霧紗外衫微微一滑,露出光潔誘人的半邊香肩。

高賽耳垂處染上一絲紅色,他立刻垂下頭快步走進了一樓廳中。

不一會兒茉香樓的掌櫃便掂著滿滿一袋子銀錢將高賽送進了雨霏閣。

房門一關,高賽立刻跪下,伏下身子低聲說道:“小姐萬安。”

江雨並未穿鞋,她踮著一雙美足走到高賽面前,故意將那潔白柔嫩的裸足無限接近高賽的臉龐,又彎下腰吐氣如蘭道:“高哥哥何必如此,我早就不是什麼小姐了,我是這茉香樓的頭牌江雨啊。”

她突然又噗嗤一笑:“哈,不過只要給夠了銀子,我也可以是任何人,你說是不是?”

高賽耳垂此刻已經鮮紅欲滴,他卻仍然伏著身子,並未抬頭地說:“無論小姐在哪裡,都是江家的小姐。”

江雨心裡第無數次說:江家早就沒了,江家的小姐也沒了。可是臉上卻仍然是那副不恭的樣子,柔媚地說:“起來吧,是那小子叫你來的吧。”

高賽這才起身,眼神卻仍舊不敢落在江雨身上,他微微側著身子回道:“世子想問‘碧盡’製得如何了?”

江雨一邊穿上了一件妃色的外袍,一邊垂著眼簾說:“不日就要成功了,此毒乃是慢毒,無色無味,尋常醫家也診斷不出,正是他要求的。”

“是。還有一事。”高賽此刻終於敢看穿好了外袍的江雨。

“什麼?”

“世子想跟您要一本……表達……男女相思之情的琴譜。”明明不過是要琴譜而已,說出男女相思之情時候,高賽卻莫名地又兩耳通紅。

江雨也看到了他的窘迫,故意貼到他的耳邊,輕吐著幽幽香氣說道:“究竟是他要還是你要呢?”

高賽立刻又跪在地上,音色微微發顫地答道:“是世子,世子想要琴譜與林記玉雕的林小姐拉近關係。”

江雨嫣然一笑,從房中的書架裡抽出一本外皮陳舊的古籍扔到了高賽懷中:“拿去吧,這本《長相思》正是他要的。”

那本琴譜帶著一絲江雨的暗香,撲面而來時候讓高賽險些恍了神,他妥帖地收好,猶豫了一下還是行禮道:“屬下先回老東山了,小姐今晚好生休息,不會有其他的客了。”

江雨沒有說話,只用餘光看著他小心退出去又關上了門,她忽然覺得無趣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