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季夏的眼神總是很溫柔。他自問穩重內斂,但並不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但是偏偏在面對她的時候,任憑胸中愛意激盪洶湧,也無法言說半分。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瞭解季夏。她有著與這世間女子全然不同的思想,有著無與倫比的學識與技能。她的身上彷彿有一具神秘的靈魂。這是她最令他著迷的地方,可也常常讓他感到陌生。

突然,大寶著急地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師父,不好了!”大寶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季夏與高寒異口同聲地說道。

“正好兒,高大哥也在!禾凝她爹,出事兒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剛剛有人來報,禾凝她家著火了。而她爹,在裡面,怕是……”

季夏皺了皺眉,立即回屋拎上工具包,與薛大寶、高寒二人匆匆趕至現場。

現場的大火已被撲滅,但依舊是濃煙滾滾,空氣裡瀰漫著焦灼的氣味兒。主要起火的是禾凝她爹的起居室,這間屋子幾乎是只剩下一個空架子,裡面滿目瘡痍,牆上、地上到處都是被火燒灼過的痕跡。

季夏從工具箱中掏出幾塊方巾,與薛高二人,將口鼻矇住,踏入了廢墟之中。他們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偶爾會踩到破碎的瓦片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具屍體安靜地躺在地上。

季夏小心地在屍體旁邊蹲了下來。而高寒則是在屋子裡仔細查詢環境證供。

“大寶,記。”

大寶乖巧地拿出紙筆,站在一側,記錄下季夏說的每一句話。

“死者,男,年齡大概在四十歲左右,身穿藍色寢衣,衣著見部分燒燬。”季夏頓了頓,仔細檢視了死者身上的各處燒傷痕跡,接著說道:“死者頭部、面部、軀幹、四肢有多處燒傷痕跡,大小共計15處,部分碳化,符合高溫燒傷導致。”

“這麼說,禾凝她爹確實是被燒死的嗎?”薛大寶試探著問道。

“我只能說,這些屍體表徵是由於火燒引起的。事實上,火場的屍體,有一部分是死於火災,但自殺、他殺也常有發生。有些罪犯十分狡猾,殺人焚屍滅跡,千方百計偽造現場,掩蓋事實真相,企圖逃避罪責。如果仵作驗屍的工作稍有疏忽,就可能造成對案件的錯誤判定。”

“師父教誨,我一定銘記於心。”薛大寶聽完,認真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可是,師父,該怎麼判斷死者是死於火災還是死後遭人焚屍呢?”

“有三種方法……”

大寶急忙拿著紙筆準備將季夏說的話都記下來。

季夏見大寶如此積極,十分欣慰,因而認認真真地以這具屍體為例,向大寶講解了起來。

“首先,逃生狀態不同。活著的人被火燒死,其屍體一般有逃生狀態。屍體一般會在牆角、桌子下面或是門窗等位置,屍體常有以手抱頭的保護姿勢,屍體的倒狀側向火勢蔓延的方向。”

“那禾凝的爹,屍體是平躺在床上,沒有逃生狀態,那是不是就可以證明他是遭人死後焚屍。”大寶若有所思地問道。

“那也不一定。也有可能發生了不能走動的情況,一般來說,不能走動的老人或是小孩,屍體往往在原來的位置,屍體被燒的形態位置,往往沒有逃生的跡象。”季夏解釋道。

薛大寶看向季夏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

季夏接著說道:“第二種方式,是看屍體外部燒傷痕跡區別。生前燒傷,創口有生活反應。死後被焚,創口無生活反應。”

“師父,生活反應,是不是就是你常說的面板外翻、收縮之類的?”

季夏讚許地點了點頭,薛大寶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在驗屍方面,十分用心,而且還挺有悟性。

“正常情況下,人的肌肉、面板等活體組織都有一定的緊張度。在形成創傷時,肌肉、肌肉、面板等會收縮,造成創口哆開。那麼身體會對損傷產生的病理反應就是驗證,比如增生、流膿、水腫、充血等。”

“這是身體自己對傷口做出的反應?人的身體真的好神奇呀。”薛大寶感慨道。

他蹲了下來,仔細觀察了屍體上的創口,推斷道:“他的創口沒有生活反應!他是死後被人焚屍的。”

季夏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基本上已經可以做出判斷了。但是要真正下結論,我們還需要透過第三種檢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