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輾轉到了錢家做丫鬟,雖然生活清苦,但我很知足。直到一個多月前的一天,從外地談完生意回來的錢老爺看到了我。”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自從錢老爺看到我之後,他每天都對我糾纏不休,非要讓我嫁給他。我……”

“錢老爺確實年紀大了點。但……”楊大人慾言又止。

“楊大人,你是不是想說嫁給錢老爺,以後吃穿就不用愁了?”禾凝心中瞭然。

楊大人沒想到戎禾凝聰慧過人,直接點破他心中所想,頓覺有些尷尬,“本官也知道,並非所有姑娘都是貪圖富貴之人。”

禾凝點點頭,“錢老爺見我強烈拒絕,便從我父親入手,趁我不在家,向我父親提了親。”

她聲音有些哽咽,“我父親怕我不從,便偷偷給我下藥,親手將我送到了錢老爺床上!”

聽及此處,在場眾人無不唏噓。季夏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禽獸!”薛大寶更是臉色鐵青,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他的手上青筋暴起,緊握著拳頭,微微顫抖。

“最終我以死相逼,才護住了我的清白。但我深知,這件事情必須有個了結。”

聽到這句話,季夏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幸好她保住了她的清白,不然,如果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季夏簡直不敢想象。

“於是,你就偽造了一場意外?”

戎禾凝點了點頭。

“據本官所知,當時在場的許多人都親眼目睹錢老爺是自己失足墜崖的。若非季仵作偶然發現,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是謀殺!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戎禾凝冷笑一聲,說道:“這有何難?我假意答應他會考慮考慮,約定十五那天告訴他答案。我推脫自己害羞,不願當面親口告訴他,以紙鳶為記,如果我手上拿著紙鳶,就證明我答應了。”

“錢默笙為了看清你手上是否拿著紙鳶,就會不自覺地走到亭子的最邊上。而望景亭的欄杆,早已被你鋸裂。”

此前,季夏一直想不明白,兇手是如何保證錢默笙一定會倚靠到欄杆上。原來,是一場約定,讓錢默笙自己踏上了“黃泉路”。

她忍不住感嘆戎禾凝心思巧妙,“同時,你故意撞到薛大寶,讓他在無意中幫你做了不在場證明。”

戎禾凝皺了皺眉,臉色微變,表情有些痛苦,她吞了吞口水,緩緩道:“不錯。”

薛大寶心裡頓時一陣酸澀: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在利用我。

明明錢默笙之死真相大白,可季夏看著戎禾凝,只覺得胸口覺得悶悶的,好不痛快。

“民女殺害自己的生父,天理難容,如今只求一死!”戎禾凝朝著楊大人重重地磕了個頭。

“你都知道了?”季夏脫口而出。

戎禾凝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不斷落下,她顫聲道:“是的。昨天晚上我與錢志軒已向錢夫人求證了此事。錢默笙才是我的親生父親!”

在場眾人皆是愕然。造化弄人,釀成了這場倫理悲劇。

如果錢默笙對江彩蝶沒有那麼執著,或者戎禾凝沒有愛上錢志軒,又或者戎禾凝早點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只可惜,沒有如果,大錯已鑄。

戎禾凝被關入死牢等待刑部裁決後,季夏去看了她。

還是那個陰暗潮溼的牢房,還是那個蒼白如紙的姑娘。她們倆,一個在牢房外,一個在牢房裡,彷彿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相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