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安忍住伸手去摸額頭的衝動,只覺得一陣“豁然開朗”的感覺從頭頂灌入,眨眼間又消失不見。仔細感覺之下,好像身體並沒有什麼變化。可偏偏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顯出玄之又玄的奧妙。

那一邊,任老夫子做完這個動作,臉色稍稍白了一些,鬢角也沁出了幾粒冷汗。

如果孟教員等文宗子弟在此,肯定會驚訝萬分——剛剛任老夫子以指書寫周道安的表字時,夾雜了自身的一縷文氣。這樣書寫出來的“律令”才如有實質!當這二字進入周道安體內後,任老夫子的一縷文氣也就被周道安所吸收了,這好處可是大大滴!而任老夫子自己,則肯定是傷了點“元氣”的。

談不上大傷,算是個中小傷吧!

周道安雖然還不清楚自己得到了不菲的好處,但細心觀察的他,已然把任老夫子“虛弱”的表現看在了眼裡,心裡不禁泛起一絲感動!

別看任老夫子收他為徒,似乎是“一時興起”,他自己都感到“幸福來得太快”,但“閃婚”不代表沒有愛!起碼任老夫子對自己是上心的!

“多謝老師賜字!”周道安由衷答謝。

任老夫子勻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繼續領著周道安行走。沒多久,他們來到了另一處雅間。

原來任老夫子自己就在這春樓裡“消遣”!這老人家也愛逛春樓?還是說有什麼別的目的?另外,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鳴玉軒?還鬧出了一攤子事?

本以為任老夫子叫自己出來只是拜師的,眼下看,似乎還有別的情況……周道安心裡湧起疑問,嘴上不說,只跟著老夫子一起推開雅間的小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周道安的目光立刻被這不大的雅間裡、上首坐著的一位老者所吸引——說他是老者,似乎又不準確,因為他的面容仍像中年,只是身上莫名透出一種滄桑的感覺。打扮上很像一個老學究,但眼光又過於渾濁,彷彿只對眼前的杯中物感興趣。

可週道安根本對這老人家不敢有任何輕視,因為陪在這老人身邊的,不是哪位春樓姑娘,而是林家豐!

作為春樓背後的東主、有品秩在身的風聲郎、同時又是臨江林家子弟的林公子,此刻居然幹著斟酒的活兒,可見這老人有多麼的不一般。

“晦明兄(任聰字晦明)回來了!這位便是我要見的公學弟子麼……咦,不對!”

那老者原本很隨意地對著走進雅間的任老夫子打招呼,可目光落到周道安身上時,卻忽然一凝!周道安下意識地覺得,彷彿對方原本渾濁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自己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看穿。

“……賜字,晦明兄,你居然賜了字給他……他是你的親傳弟子?!”

那老者驚異地說了句,可轉眼間他就冷靜了下來,然後自顧自地分析起來,“不對,你回來予章才多久?根據林風聲的資料,這少年可是一直在予章長大,所以你決不會一回予章就收親傳的……

“另外,剛剛我們提到這少年時,你對其印象僅僅是有些詩才,並無過多誇獎,言語間的描述看來,他也不像是被你收入門下……也就是說,只剛剛這一會兒工夫,你就把他收為弟子了?晦明兄,草率了吧?”

這老人語速不慢,分析的條理清晰。可話語間透露出來的資訊,卻讓周道安捕捉到了不少——此人直接稱呼林家豐為林風聲,似乎對林家豐的底很清楚。而且,林家豐同樣也把自己的資訊給了這老者,對方似乎就是奔著他來的……而任老夫子之所以帶著孟教員去鳴玉軒找自己,應該也是受這老人所託!

如此一來,便能解釋,為何任老夫子和孟教員能忽然出現在鳴玉軒了——他們原本是來留月閣見這位老者的,只是老者提出要見公學內一位名叫周道安的學生,任老夫子和孟教員都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此時,林家豐又提到,周道安就在留月閣,還和一群同學聚集……任老夫子這才帶著孟教員到了鳴玉軒。

這麼說來,這老人……

“跟你們‘捕風捉影’的人相處,就得下手快!萬一你對我這弟子青眼有加怎麼辦?我這弟子有學文的天賦,假以時日未必不能以文入道。入朝為吏,可就太浪費這顆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