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道至簡(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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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蔭一臉坦然,享受著眾人的吹捧。光是如此還不夠,他還舉起酒杯,藉著敬酒的姿態,向章教員說道:
“學生臨時書就的曲子,定有許多不足,還請先生賜教……”
臨時書就?你小子倒是也沒說錯——這麼一首複雜的大麴,可不就是隻能現場“書寫”麼!要說你是臨時創作的……你覺得我傻嗎?
但話又說回來,只要是新曲,誰也不能說這不是夏承蔭的原創!前提是曲作者本身不追究……
章教員心裡有數,他捻著鬍鬚,心裡想的卻遠了——他今天是被夏承蔭請來的,說白了,就是給夏承蔭站臺捧場的!可如果馬屁拍得太響,好話說得太過,難免又太諂媚,失了師長的尊嚴。
但章教員此刻能端坐在這兒,還因為另一件事——就在大前天,他收到了一封梨川夏家老太爺的親筆信。措辭很客氣,一再請他關照這個獨孫……夏老太爺代表著夏太傅,而夏太傅又恰好是如今文壇中的“明星”,以他正值鼎盛的年齡來看,在政壇上起碼還有10年風光。夏家不是世家,不太會走修行這條路,夏承蔭作為夏太傅獨子,以後從政幾乎板上釘釘。
章教員是一郡公學的教員,是個“事業編制”,不是文宗出身,也沒有什麼靠山,如果就這麼下去,一輩子也就是個教員了。可夏老太爺的信,夏承蔭與他的師徒關係,都讓他原本有些“恬淡”的心思活絡了起來。內心裡,他已經傾向於抱上夏家的大腿了!
這也是為何他邀請孟教員同赴宴席,雖然被後者拒絕,但他依舊決定出場的原因。
章教員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眼下他必須為大腿的兒子做點什麼。於是他輕咳一聲,然後用一種文人學究特有的語氣說道:
“浮雲過太虛,大夢誰先覺!我聽夏生此曲,已經有‘道理’之韻了!”
好嘛!好傢伙!道理道理,這已經不是吹捧了,而是把這曲子抬到了一種大道、至理的層面了!眾人都是學問人,一聽這話心裡都不禁對章教員“鄙夷”起來——您真是有水平,這馬屁拍得另闢蹊徑了!
可話說回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藝作品本就是有很強的主觀色彩,評價更是看評論者自身的喜好。這曲子本身不俗,也確實大氣磅礴,章教員把它往“道”、“理”上面去湊,還加上了“我認為”的字首,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先生所說太對了!此曲本就是我某日……不對,某夜觀星河所得!所謂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那種直指大道的靈感一下就讓我思緒萬千,才有了這首曲子的雛形……剛剛先生既然說‘浮雲過太虛,大夢誰先覺’,我決定,這曲子便命名為《夢遊太虛》,如何?”
無恥……你剛剛還說是你臨時寫的,現在又說是某日觀星有感……夢遊太虛,你怕不是要上天?
在場不是沒有不懂音律的。這曲子有氣勢不假,總歸也不是完美的,回味起來,它的前奏到高潮有些拖沓,完全透過一節一節的音調攀升和旋律起伏來營造氣勢,乍一聽還好,但多聽幾遍,就會覺得“形式重於內容”了。換句話來說,它本身的主旋律,還真沒什麼記憶點!
說通俗點,以現實中的某些奏鳴曲為例,這種曲子篇幅很長,敘述性很強,但大部分的旋律人們聽完就會遺忘,只有小部分的精彩段落,會被人記下來。而恰恰是這幾個精彩小段落,才決定著這首曲子能否流傳廣泛。
這一點,在文藝方面是共通的。又比如一首詩,不可能通篇都是名句,那樣反倒不顯精華了。有一兩句點睛之筆,就能讓詩的檔次驟升!
而夏承蔭這首曲子,恰恰屬於“沒毛病、但也沒有太精彩的點”。這也難怪,那位為夏公子捉刀的前宮廷樂師,本就是擅長這種波瀾少、整體雍容華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曲風,又是硬憋出來的,靈感沒到,哪會有什麼精彩段落……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周道安可不會管這些。作為對手,他要做的就是挑刺!如同夏承蔭說清心普善咒只是小曲一樣,這首大歌就算無的放矢我也得給你找出毛病來!
“夏同學這首曲子不難聽,但若要說多好,我實在是感覺不到。”周道安開口了,“如果這曲子能表現太虛幻境,那這幻境也太平平無奇了。
“至於說此曲有‘道’和‘理’的韻味,則更牽強。道理從來無形,要用有形之物去比喻無形之物,本就有千萬種形式。非要抬得這麼高,可是有捧殺之嫌的。所以,好話愛聽,忠言逆耳,夏同學切莫把吹捧當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