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一眨眼的愣神,倒是讓前頭引路的羅鍋(駝背)微微一挑眉,有些驚異於這個少年的自控性。

但他依舊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引路。在房間裡游魚一般地走過了狹窄的過道,來到了最裡面的一間屋。

羅鍋上前敲了敲房間門,很快,裡面就傳來了一聲“進”!

這個字是用中文說的,不過口音有點偏向粵語。

羅鍋直接推開了門,然後用手一“請”,示意周道安進去。

走進這間屋子,光線總算是亮了不少,不過並不是陽光透射進來所帶的自然光,而是這屋子裡裝著一個碩大的燈泡,懸在屋頂,將這屋子裡照得纖毫畢露。

一個頭發半禿卻散披著頭髮、留著兩撇稀稀疏疏的鼠須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張巨大的花梨木辦公桌背後,底下鋪著一張豹皮的地毯。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器具,有煙槍、有煙泡、有試管燒杯、酒精燈、還有注射器……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也沒看著周道安,兀自嘟囔了一句:“還真是不能省錢啊……白皮豬的技術就是好,丟你母,我就不信了……”

這話說得又快又小聲,周道安也只是聽到了隻言片語。

接著,這長相醜陋的中年男子抬起頭,看著周道安,直接用粵語說道:

“奈特讓你來的啦?讓你來拿貨啦?”

身後的羅鍋正要用英文翻譯,周道安直接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然後也用粵語(前世周道安可是生活在粵省SZ市,粵語也是必修課了)回答道:

“我不是奈特醫生的人,只是他介紹我到這裡來買藥。”

“丟,撲街仔白皮豬!我這裡貨攏共就這麼點,他要的不能動,剩下的賣都不夠賣,還被條 子要走了一大堆,我拿什麼給你啦?死撲街,出技術,就要我吃大頭虧!真當老子沒辦法啦……”

鼠須中年男有些惱火,抓了一把頭髮,半是自言自語地說著,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暴力舉動。然後他伸出了手掌,掰著手指頭算了好一會兒,才不耐煩地對周道安說道:

“不能給你太多啦!不然我這裡供貨都要出問題,信譽不能毀掉的!小子,算你運氣不好,剛剛有條 子來收走了不少貨!所以1鎊1克,最多給你5克啦!要就要,不要就滾,不還價的哦!”

周道安也沒有什麼異議,反正他只是個跑腿的。於是他從口袋掏出威廉醫生給他的3個金鎊——按威廉醫生所說,這三個金鎊足夠買上五克的貨了,但這鼠須男臨時加價,還抱怨了一通,不管是真是假,肯定都沒什麼還價餘地。所以周道安也不廢話,直接擺出三枚大錢,走上前去放到了鼠須男的花梨木大桌上。

“三鎊?那就給你三克啦!老傑,去拿貨給這後生仔!”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錢,鼠須男的脾氣好了一些,“小子”也變成了“後生仔”。

不過,就在交易已經達成的當兒,這鼠須男再次抬頭,本是漫不經心地看了周道安一眼,可是卻忽然眯起了眼——

原本週道安站位離他有點距離,加上戴著頂六角寬帽,多少遮住了點面容。這一走近鼠須男,在燈光下,鼠須男可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周道安的臉了。

“等等!”鼠須男閃電般地伸出手去,一下就抓住了周道安的遞錢過來的手——這鼠須男身手極快,果然和身後的羅鍋男一樣,都有功夫在身的。

周道安一下沒躲開,下意識地頭皮一緊,就要發難。不過隨即他又立刻冷靜下來,因為這鼠須男一雙“雞爪”雖然猶如鐵箍一般扣住了周道安的手腕,但卻沒有發力,面板雖然有些痛,但並沒有傷到骨頭。可見這人並沒有威脅自己人身安全的意思!

鼠須男加上身後的羅鍋男,這兩人的功夫不知道到什麼程度,周道安雖然有保命技能在身,但能不動用當然不動用!既然對方還沒有徹底翻臉,不妨先聽聽他要說什麼。

只見鼠須男一下子從黃花梨辦公桌(西式)旁的交椅(中式)上站了起來,半彎著腰,湊近了周道安的臉,端詳了好一會兒,又開口叫那羅鍋男道:

“老傑,你過來看看,這後生仔是不是和剛才那條 子留下的畫像很像?”

羅鍋男悶聲不吭地,直接走到了鼠須男的辦公桌前,從一大堆的器具裡抽出了好幾張墊紙,一張一張地展開。周道安偷眼瞄去,發現這一張張的宣紙上,卻都是炭筆畫的素描,從線條造型上看,很有些功力。

頭幾張,全是女人的臉,到了第四張開始,赫然就是周道安的面孔。眼睛鼻子、包括定格的神色,都顯得惟妙惟肖!雖然只有寥寥數筆,但很顯然,這畫畫的就是周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