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沒事,就是沾了點泥。”趙如意低著頭伸手撣了幾下裙襬上的春泥。

陳慕之取出一張清潔符,就要往趙如意身上打去。

趙如意抬頭望著他,抿了抿嘴道:“你那個符紙能送給我嗎?我想留個紀念。”

“這個嗎?我還有很多。”陳慕之將手上的白色符紙遞了過去。另外取了一張憑空打去,符紙在空中化成一個白色的光團,將趙如意身上的泥印清去。

“以後就沒有這麼方便的事情了。”趙如意遺憾地說著,將剛才手中一直握著的東西遞了過去,“這個送給你。”

白嫩如雪的手掌上,託著那個她最常用的,之前給陳慕之梳過頭的羊脂玉梳子。之前那群黑衣人進門打劫的時候,整個梳妝檯倒在地上,玉梳上面摔掉一個齒子,讓她心疼不已。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趙如意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現在最喜歡的是別的了……”臉上又暈上了一抹紅雲,將玉梳塞進陳慕之手中。

陳慕之拿著玉梳,說道:“我會好好收著的。”想了想,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琉璃盞的杯子,說道:“這個杯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還沒說完,就被趙如意搶著答道,“我記得那時候是我們第一次說話,你還烤了一隻兔子,可惜後來都沒吃到你做的飯。”

“這個送給你。”

趙如意看著晶瑩剔透的琉璃盞,“這個不是很貴重嗎?”

陳慕之輕輕搖搖頭,朝她面前遞了遞,趙如意伸手去接的時候,只覺得手指尖輕輕碰到陳慕之的指尖,竟然有點輕微觸電的感覺。

“慕之,你們倆準備聊到什麼時候啊?”梁文心在後面調笑了一句。

“梁姐姐!”

“好了好了。”梁文心拉過陳慕之的手臂,表情難得認真地說道:“有緣自然會再相逢。”

飛劍帶著兩人飛走了,趙如意遠遠眺望,不停著揮舞著手臂,直到他們完全沒影了。

趙如意站在山坡上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在齊家村見面的時候,一個瘦削的清秀少年;後來遭遇馬匪的時候,他從車廂裡衝出,用飛劍殺敵;之後在篝火的樹林裡,他遞過來裝著紅茶的琉璃盞,兩個人第一次說話的時候。

兩個人在院子裡散步的時候、他釋放出五方揭諦符的時候、兩人在浴盆裡坦誠相見的時候、他給自己渡治病的時候、他在擂臺賽上比武的時候……

回想起來,這短短的日子裡,竟然發生這麼多的事,好像是一場夢。

在紅石寺山下,黑夜裡,當看到從上山跑下來的陳慕之,自己心裡充滿了欣喜,卻一點也不驚訝,因為知道他一定會來救自己。

還有剛才在飛劍上,終於實現了自己一直的夢想。但現在留下來最深的記憶,是他的背影、他的烏黑頭髮,還有耳邊的——“我很好”。

趙如意摩挲著手中透明的琉璃盞,眺望遠方,唯見天地茫茫,口中喃喃道:“就這麼走了。”

“是啊。”不知不覺趙夫人站在她身後,母女連心,她的女兒心思,可能她自己還沒察覺,但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早已經出賣了她。

“娘,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們嗎?會不會這幾天其實都是一場夢?”說著便哽咽了起來。

趙夫人幾十年經歷的多了,本來想說關山萬里,此去人海茫茫,相見就是一生。但是看到女兒的臉,還是心裡一軟,說道:“就算是夢,夢醒了,還是很感動。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只要心想著,就總有再見面一天。”

趙如意望著遠方,陽光燦爛的日子,知道不能留他,想起以前聽過的別離歌,悠悠唱著:“長亭邊,芳草連天夕陽晚,拂柳笛聲催人寒,天涯地角幾時回,勸君來時莫徘徊,莫徘徊……”

正是“正當今夕斷腸處,驪歌愁斷不忍聽。”一陣暖風吹來,帶著一團櫻花花瓣,朝著前方飄啊飄啊……

……

“涼風有信,風月無邊~”梁文心輕輕的哼著。

“師父,你怎麼來來回回就這麼兩句啊?”

梁文心在後面朝他的腦袋輕輕磕了一下,假意嗔道:“好好看路,我就記著這兩句怎樣?少年要珍惜啊!”

陳慕之微微回頭,眼神往後瞥了一下,趙如意所在的地方早已經一點影子都看不見,轉過頭,注視著前方加速朝北陽城飛去。

“涼風有信,風月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