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這些銀錢,薛陽買了輛極其普通的馬,回到了玉寧山莊。

自下山後,再沒回去過。

薛廣祿得知此事,並不覺得有多麼嚴重,他清楚解寒山的脾氣秉性,知道他要強抹不開臉,又在氣頭上說了狠話,冷靜下來就會消氣,讓薛陽逢年過節,解寒山的生辰都去看望,結果薛陽比師父更倔,死活不肯回去。

要知道,他可是放過狠話的,說到做不到,豈不是成了孬種?

在山上那幾年,待他最好的師兄就是解克文,由著他的性子嬉鬧,不因為他是玉寧山莊少莊主的身份高攀迎合,也不因為他的少爺脾氣疏遠他,待他一直溫溫和和,每當他同師父吵架,也都是他在中間說和。

下山後,他同師兄透過幾封信,師兄也在他生辰的時候來看望過他,其他的人都再沒來往。

回來路上解克文再三叮囑,要他不要再惹師父生氣,他畢竟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從前,而且早就消了氣。

薛陽不信,解克文告訴他道:“有次小師弟們在練功,師父看著忽然說‘這些人都不行,就是最有天分的人也比不過當年的薛陽,那小子是個有本事的。’”

薛陽仰著頭,假裝聽不見。

解克文又道:“你何時從師父的嘴裡聽過誇讚別人的話,我待在他身邊已經快二十年了,可是第一次聽師父誇讚徒弟。”

薛陽還是不出聲,解克文提醒他道:“咱們寒山派可是有個規矩,除非自願不再學武,否則上山後贏不了自家師父絕不可下山,下一輩徒孫中,有幾個贏了咱們的師兄弟得以下山,師父的徒弟們這麼多年,有誰能下山?”

薛陽斂了斂神色,留心聽著,慢慢地察覺到解克文即將說出的事實。

“我可是從未贏過師父,哪怕半招,這三年來看望你了幾回你沒數?師父雖從未交代過我下山,但我提出來後並未阻止,若師父不是知道我下山為了看你,你以為他會同意?為何會同意?你素來聰明,怎地就想不明白?”解克文說到最後已經有點生氣。

薛陽根本不怕他,反正師兄從未對他動過真怒,但他說的話讓薛陽很不舒坦。

他跟師父犟,一直在比拼看看到底誰先服軟,只覺得師父小氣,秉性臭,光顧著跟他對峙,從未想過師父心裡也是想念自己的。

尤其在看到師父明顯頹敗的面容和身體後,薛陽心中的悔恨如潮水一般湧來。

回想起雖他學武時,他的傾囊相授,悉心教導,怎麼一生氣就將師父的所有好處都忘了?這三年來,他忙著四處遊歷,活得恣意瀟灑,何曾想過,山上的這位老人會想念他最得意的弟子,也許他也在等一個先回頭,等薛陽會主動回來看看他。

薛陽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再看向師父時,心境轉了好幾折。

“師父,徒兒不孝,下山這麼久竟沒回來一次,連師父病了都不知,還望師父恕罪!”薛陽好不遲疑,行禮晚輩見長輩的大禮,以示心中歉意。

解克文唬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路上勸薛陽都沒給個準話,竟然一見面就跟師父認錯,解寒山也是一愣,解克文說去接應下薛陽,他就一直沒安下心,等到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徒弟終於來了,他原本是打算要端端架子的,沒想到薛陽會低頭。